在掌灯时分,祝成鸿突然前来报告,说姚太后病重,召各宫轮流侍疾。
夏侯纾听完之后,眉头深锁,陷入了沉思。
不过一个多月时间,纵然是一向强势又健壮的姚太后,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病入膏肓。眼见那高楼起,要看那高楼落。姚家大势已去,她一个老太婆还能怎样呢?
世界上最悲凉的莫过于前生荣宠,晚景凄凉。作为天子之母,姚太后最不该忘记的就是至高无上的皇权是不容他人窥视,纵使这权利的拥有者是自己的儿子。
夏侯纾决定去看看姚太后。
毓韶宫里一片冷清,但在一个月前,这里还是整个后宫最热闹也最奢华的所在,只不过浮华如烟,美丽易逝,今非昔比。几个宫女见了夏侯纾,都跟见了豺狼虎豹似的,一个个脸色苍白,敬而远之。
夏侯纾并没有因此感到尴尬,相反,她的心中充满了欢愉。
姚太后不仁,她不义,原本就该如此。
再高贵的人,落魄的时候也不过如此,比如眼前的姚太后。曾经风华绝代的精明人,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几十岁,两鬓斑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憔悴得不成样子。纵然是锦衣华服,也撑不出昔日的万千仪态。
这心态还没有隔壁济和宫的杨太后好呢。
夏侯纾默默思忖着。
姚太后刚刚喝完药,便靠在软塌上假寐,显得疲惫不堪。旁边的矮几上还放着碗喝了一半的参汤。当她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看到夏侯纾若无其事地走进来时,她先是一惊,然后冷笑了一声,嘲讽道:“你来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夏侯纾瞥了一眼门外,心中也有些疑惑。她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人敢于阻拦她,这让她感到有些奇怪。经姚太后这么一问,她也开始好奇起来,难道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大家默认不能招惹她了吗?
夏侯纾瞥了一眼旁边矮几上未喝完的参汤,她轻盈地端起碗,走到姚太后面前,佯装要喂她喝下,同时嘴上温柔地安抚道:“太后是陛下的生母,陛下无论何时都不会弃您于不顾。只是陛下近日公务繁忙,臣妾就代替陛下过来看望您,愿太后福泰安康。”
姚太后的心事被她最后一句话不偏不倚地戳中,她突然从卧榻上站起,猛然打落了夏侯纾手中的参汤,身体摇晃着挺直,像一头狂怒的狮子,她大声咆哮:“我算什么母亲!养个儿子不与我同心,偏偏听信谗言对付自己的母族!”然后她用手指着夏侯纾,愤怒地责骂道:“你这个妖女!你到底对陛下施了什么妖法,让他对你百依百顺!”
夏侯纾并不生气,而是微笑着掏出一条精致的手绢,细心地擦拭着手上的汤汁。然后,她轻轻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汤碗碎片,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一旁,忍不住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她:“太后,上火伤肝,您可千万要保重凤体,否则就成了臣妾的罪过了。”
姚太后能越过济和宫的杨太后,成为盛极一时的女人,确实是因为她养了个好儿子,但也不仅仅只是因为她养了个好儿子。天时地利与人和,缺一不可。所以能在百花争艳的后宫中脱颖而出,就预示着她不是个见识短浅的女人。相反,她是个见多识广的女人,宫里的这些年轻的女人们在想什么,她只需多看几眼就能猜个大概,自然也看得出夏侯纾是故意在伏小做低来气她。她暗自发誓绝对不能在夏侯纾面前失了仪态和气度,于是恨恨的瞪了对方一眼,闭上眼睛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你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姚太后冷漠道,“是来看哀家笑话的吗?”
“臣妾哪敢啊?”夏侯纾笑眯眯地说,索性也懒得装模作样的捡碎碗片了,甚至还用脚踢了踢。然后,她再次拿出手绢擦拭手指,仿佛漫不经心地说:“臣妾这不是听说太后您身体抱恙,特意过来向您请安呐!”
"你不必惺惺作态!"姚太后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突然转过身来,瞪着她咒骂道,“你这贱人,你让哀家落到如此地步,姚家但凡还有一个人有志气,定然不会饶了你!”
“那就得看你的那些侄儿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咯。”夏侯纾笑容冷淡,一如姚太后从前对她那般漠然,还带着几分嘲讽,“不过,太后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有那么多放不下的呢?”
姚太后怒不可遏,再次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平心静气。
夏侯纾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一边打量着她逐渐难看的脸色,一边继续:“我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这辈子也只想过平凡的日子,从未想过要搅和到你们的斗争中来。是你们把我困在了这里,却又嫌我碍了你们的眼睛。真是好笑!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都利欲熏心,一心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吗?毫不客气地说,我出身世家,原本也是凤凰,何必还要借你们的光?与你们的龌蹉行径相比,我甚至觉得自己比你们高贵!不要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天底下的女人都跟你们一样,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母仪天下,权倾朝野!我告诉你,我原本就不稀罕!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们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