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赏宝会,姜枣便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金钱味。
金顶楠木为梁,琉璃宝玉作灯,翡翠帘幔,镶玉栏干。
一位白裙少女站在两尺高的紫檀木精雕桌旁,身后垂着一面凤羽珍珠宝屏风,屏上用金丝彩线绘尽牡丹,风扶屏摇,恍若步入仙宫琼阁之中。
白裙少女微微躬身,芊芊细手往屏风后摆去,“新客,请随我来。”
初见屋里的装潢,王冬面上并没有出现一丝惊讶的情绪,反而淡定自若,似是对这冲天的豪气不甚在意。
他抬步走入屏风后,手臂一晃,载着姜枣的罩子就往他身侧飞去。
“你如何知道我是第一次来?”
白裙少女一边带路,一边回答着王冬的问题,“来过这里的每一位客人,我都记得他们的面容,这也是赏宝会为了给各位客人提供更精准的服务。”
步行一段距离,方到达正厅,水晶展柜陈列在暖黄灯光下,既不刺眼又能很好的观赏展品。
这一路上,三人遇到不少侍女,她们比门外的侍女年轻很多,充其量也不过一群女孩,都是一条黄裙不过膝,只能堪堪遮住大腿上的部分,上身的衬衣也没好到哪里去。
女孩们排排立在前厅与正堂的过道上,见了人,便一同鞠躬,柔声说着欢迎祝词,除了这些动作以外便与正堂的那些展品一般无二。
“她们一直站在那儿不累吗?”王冬发问道。
白裙少女愣了半天才有所反应,“客人不必担心太多,那是她们的工作,不会累的。”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怎么这赏宝会里,只见侍女不见侍男啊?”
“侍男?”白裙少女又一愣,“您说的是男性工作者吧,大陆很少有侍男这样的称呼呢,宝会特意为贵宾们准备了讲解员和收纳员,部分员工就是,他们都在正厅。”
“那为什么迎宾的都是女性呢?而且来这的好像不只有男客人,卖色相也要卖的均匀点吧。”
白裙少女的笑容几乎是僵在了脸上,“客人在说什么?这里是赏宝会,封建时代已经过去,况且我们的衣服都是请业内专人设计定制,请注意您的言辞。”
王冬瞬间皱起眉,似乎很难理解,“啊?我知道啊,但穿的这么少,是有什么心事吗?是想体验一下未进化过的原始社会的感觉吗?我当然知道穿衣自由的道理,可是穿衣自由和穿衣得体好像是两码事吧?”
“哎呀,我翻遍古今典籍,寻问五千圣贤,可就是没有哪一本书,哪一页,哪句话写过凸显隐私部位,暴露大片肌肤是美,是常态,是,自,由。我反而在众多流传甚广的淫词艳曲里见过不少。自打走进这会所,乍眼一看,哎呦!还以为我来错地方了呢,真是不好意思啊,见谅见谅。”
这一套下来,白裙少女的脸都绿了,支支吾吾也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所以,这大晚上的还是添些衣服吧,免得着凉,或者,我大闹一场。”
真是好话赖话都让他一人说尽了。
似察觉到身侧的视线,他转目而望。
长身鹤立,风流如画,眉眼似酒烈。
金堂玉阁,盖不住少年风华,挥斥方遒。
姜枣突然意识到,自己竟还不如一个小毛孩,许是在那样的年代待久了,倒让她忘记,迎客的侍女,本就不合理。
在不正常的环境里耳濡目染久了,正常,却成了这世道最大的错。
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低低笑了下。
到头来,她什么都没能改变,就连邪魂师世代的宿命,也没能……
……
姜枣抬起手,隔着水蓝罩子向他比了个拇指,这还是她第一次无比认同一个人的话,还是一个小屁孩的话。
王冬的话是糙了点,但,她很喜欢。
那方小小的瞳月中,便映上了一个大大的拇指,粉蓝在这单一的色调中反而是唯一的鲜活,少年朝她笑着,鬓角的发丝似乎都扬了起来。
这样的笑,这样的眼神,清亮得摄人心魄,照得她恍神。
仿佛这样的眼睛,本就不该出现在这浊世间。
她匆忙避开眼,竟生出几分逃避的心思,她从未有一刻这么急切过,急切地想要冲出这破罩子,破开这难捱的氛围。
沉默半晌,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口子,一个可以暂时摆脱陌生情绪的口子。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见识过如此之多不入流的词曲,还去过烟柳之地。”
王冬呲着的牙霎时间收了回去,他刚想开口解释,就被一个白发老妇打断。
“你就是王冬?呵!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这是你的贵宾卡,里面有五十万的赊欠额度,拿了卡赶紧走。”老妇人朝他扔了一张锃亮的炫黑卡片,向白裙侍女使了个眼色,后者恭敬地低下身,亦步亦趋跟在妇人身后上了四楼的内阁。
“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