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流转了,对方既然敢这么走帐,帐面肯定已经做平了,很难抓到直接把柄。”
“重点查人!”
“查那个赵庆龙!查他的所有社会关係、家庭成员的资產情况!查那几家供应商的实际经营状况、真实成本!”
“最重要的是……”
郑仪的声音森寒如铁。
“查清楚,近三年,尤其是四海出事前后,有哪些『老同志』入住、或者频繁出入这家『春暉老干部休养中心』!查清楚他们和四海集团,和市里某些在职领导,到底是什么关係!”
“我要知道,是谁,在享受这些带血的『春暉』!”
“是!秘书长!”
陈默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感受到的巨大压力,微微发颤,但更多的是破获重大线索的兴奋。
“注意安全,隱蔽第一。有任何进展,还是这个渠道,直接向我匯报。”
郑仪最后叮嘱了一句,掛断了电话。
他握著手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不远处的草坡上,秦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担忧地望向他。
郑怀瑾在她怀里动了动,咂咂嘴,依旧睡得香甜。
一边是岁月静好,妻儿绕膝的安稳。
一边是深不见底、凶险未卜的漩涡。
那条线,就在眼前。
揪下去,很可能牵出的是一张庞大到他无法想像的关係网,触及的是某些根深蒂固、能量惊人的既得利益集团。
必將引发一场远超四海集团覆灭的惊天地震!
其反弹和反扑,会何等猛烈
他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他好不容易爭取到的邹侠的支持,他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甚至他自身的安全,他好不容易才接来身边、渴望给予安寧的家人……都可能被捲入其中,面临难以预料的风险。
他能感觉到,此刻自己正站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十字路口。
进一步,可能是万丈深渊,也可能是涤盪污垢、真正重塑明州的天赐良机。
退一步,或许能维持眼下来之不易的平静,让城投集团顺利运转,让城市更新计划稳步推进,让自己和家人的小日子过得安稳滋润。
那条罪恶的线,似乎暂时並未直接威胁到他当前的布局。
他甚至可以用“证据不足”、“避免打草惊蛇”、“著眼长远”等理由,暂时將它压下,封存起来。
毕竟,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现在就去碰那个马蜂窝,是不是太急了太冒险了
郑仪的眉头紧紧锁起,目光投向在妻子怀中酣睡的儿子。
小傢伙睡得那么沉,那么香,全然不知外面的世界有多少暗流汹涌。
把他接到身边,不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吗
如果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將这份安稳打破……
郑仪的心,第一次產生了清晰的动摇和犹豫。
一种名为“畏惧”的情绪,出现在了他坚硬的心臟之中。
他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邹侠有时候会显得那么瞻前顾后,为什么很多干部明知道问题所在,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不是因为懒惰,不是因为愚蠢。
而是因为……代价。
揭开盖子的代价,可能沉重到让人无法承受。
他不是一个人。
他身后有需要他庇护的家人,有追隨他、信任他的同事,有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明州……
这个赌注,太大了。
阳光依旧明媚,郑仪却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深处瀰漫开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转身走向妻儿。
每一步,都感觉格外沉重。
秦月看著他走过来,眼神里的担忧更浓了。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將已经睡实的儿子,轻轻放进旁边的婴儿车里盖好。
然后站起身,走到郑仪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將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郑仪感受著妻子身体的温暖和依靠,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似乎稍稍平復了一些。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秦月的手背。
“没事。”
他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工作上的事,有点棘手。”
秦月抬起头,看著他紧锁的眉头和眼底深处的挣扎,柔声道:
“要是太难……就別太逼自己。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別太逼自己
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是啊。
维持现状,似乎確实“挺好”。
城投集团步入正轨,与省交投的合作开局良好,张林听话,邹侠支持,马天祥暂时偃旗息鼓,刘卫东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