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想在明州这潭深水里搅风搅雨
若不是当时自己正需要这样一股“新鲜血液”来打破旧有的利益格局,需要一条听话的“鲶鱼”来搅动池水,顺便替自己办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他四海集团早就被明州本地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旧势力吞得渣都不剩了。
是他刘卫东,在关键时刻,暗中递过几句话,牵了几条线,让四海集团搭上了当时某些政策的快车,拿到了关键的地块和项目,这才迅速膨胀起来。
四海集团能有今天,是他刘卫东赏的。
当然,狗养肥了,也要敲打,也要让它知道,骨头是谁给的,该听谁的话。
这些年,四海集团也確实“懂事”,该孝敬的孝敬,该出力的出力,该背锅的时候也毫不含糊,用起来还算顺手。
但狗终究是狗。
可以用来咬人,但不能让它反噬主人。
更不能让它成为暴露主人位置的明灯。
北河村这件事,四海至还闹出了人命!
简直愚蠢至极!
现在被郑仪抓住,穷追猛打,搞得满城风雨。
这条狗,看来是不能再留了。
至少,明面上的四海集团,不能再要了。
正好,借郑仪这把刀,把这条已经不太听话、还可能惹祸的狗宰了。
一方面,可以平息民愤,给上面一个交代,也符合“净化政治生態”的大旗。
另一方面,也能趁机清理掉一些知道太多內情、可能管不住嘴的旧人。
断尾求生,弃车保帅。
至於损失
不过是一些明面上的资產和几个台前人物罢了。
真正的核心利益和关係网络,早已通过更复杂、更隱蔽的方式转移和沉淀了下去。
四海这面旗倒了,隨时可以再扶起一个“新海”、“广海”。
资本,从来都是流动的,也是……最健忘的。
刘卫东端起微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茶是好茶,只是凉了,便失了几分醇厚,多了些许涩意。
郑仪……
他背后站著的是谁
是那位在省里以强硬和护短著称的省长
还是……更深、更远,来自京城中组部那只看不见的手
或者,两者皆有
否则,何以解释他如此年轻便能身居如此要职,又何以解释他敢在明州这潭深水里,如此毫无顾忌地兴风作浪
他的目標,绝不仅仅是一个北河村,绝不仅仅是扳倒一个四海集团。
看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拉拢胡之遥,驱使邓修,敲打李成栋,稳住张林,催动邹侠,甚至还想把自己拖下水……
每一步都精准狠辣,每一步都在扩张他的影响力,编织他的权力网络。
他哪里是来当秘书长的
他分明是来当……棋手的。
是要借著北河村这把火,烧掉旧有的格局,烧出一个由他郑仪来执掌的、新的明州!
张林那个蠢货,恐怕还沾沾自喜,以为郑仪是在帮他“清雷”,助他转正。
殊不知,他不过是郑仪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个用来暂时稳定政府系统、避免过早引发全面对抗的缓衝器。
一旦大局已定,他这个“代市长”还有多少价值
恐怕很难说。
邹侠呢
那位一向求稳、甚至有些懦弱的市委书记,这次居然被郑仪说动,罕见地展现出如此强硬决绝的姿態,亲自掛帅领导小组。
是郑仪巧妙利用了他的责任感和那一点点未泯的良知
还是用更大的利益或更深的恐惧说服了他
或许兼而有之。
但无论如何,邹侠这枚“將军”,已经被郑仪握在了手里。
好手段啊。
真是好手段。
刘卫东轻轻放下茶杯。
年轻人有野心,不是坏事。
甚至,他有些欣赏郑仪的魄力和手腕。
比起邹侠的暮气沉沉,张林的志大才疏,郑仪確实更像一个能搅动风云、开创局面的人物。
正好。
就用这最后一局,来为自己在明州波澜壮阔、却又深藏於水下的这些年,做一个……精彩的收官。
刘卫东缓缓转过身,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温和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內部电话,拨通了一个號码。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对方似乎一直在等待。
“餵”
一个低沉而略显紧张的声音传来。
“张董事长,最近……很热闹啊。”
刘卫东的声音依旧平和,甚至带著一丝关切,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的四海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