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的狠狠罚!保护不了劳动者的政府,还叫什么人民政府!”
刘建华的声音在会议室里迴荡,带著基层干部最朴素的愤怒和无力感。
场面一时有些紧绷。
李国涛脸色涨红,想反驳又似乎觉得难以启齿。
赵颖冷冷地看著刘建华,手指在纪律规定汇编上点了点,但没有说话。
张林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眼前这幕“交锋”正合他意。
这时,张林轻轻咳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脸上带著那种久居高位、歷经风浪的沉稳笑容,看向刘建华和钱研究员,语气温和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刘市长、钱教授,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为工人、为百姓说话,天经地义!”
他话锋一转:
“但是,我们也要辩证地看问题。”
“明州的情况,我可能比较有发言权。”
张林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姿態从容。
“明州前些年,就是太注重『管』,管得太死!结果呢企业外流,產业空心,就业岗位锐减,財政收入大幅下滑!说句不好听的,成了没肉的骨头架子!”
“后来,我们痛定思痛,调整思路。”
他竖起手指:
“第一,优化营商环境,这是根本!把不必要的审批砍掉,把能放的权力放下去!效率就是生命线!”
“第二,集中力量办大事!聚焦几个核心优势產业,举全市之力打造產业集群,形成『航母舰队』,这样才能在市场竞爭中抗风浪!”
“第三,在『放』的同时,也要『管』,但管要讲方法!不是眉毛鬍子一把抓。我们建立了大数据监管平台,对环保、安全、恶意欠薪等红线问题,精准识別,雷霆打击!其他的,交给市场去调节。”
他看向钱研究员:
“钱教授说的贫富差距、劳动者权益,我们也高度重视。但不是靠硬堵,而是靠发展来解决!靠把蛋糕做得更大、更好!我们设立了產业工人技能提升专项资金,加大职业教育投入,让工人有能力拿更高的工资!同时,政府加大在社保托底、保障房建设、教育医疗均等化方面的投入,用二次分配来调节差距。”
“至於资本……”
张林笑了笑,目光扫过李国涛。
“资本有逐利性,这不可怕。可怕的是政府没有引导和驾驭资本的能力。资本可以是创造財富的发动机,也可以是製造混乱的洪水猛兽,关键在於驾驭它的韁绳在谁手里,怎么用。”
“明州这几年经济企稳回升,增速重回全省前列,新增就业岗位几十万个,財政收入也大幅改善。这说明,政府服务发展、优化环境、引导资本、同时守牢底线的路子,是行得通的!这是符合实际的『为人民服务』!”
他的发言,有数据(虽然没细说),有实例(明州),有策略(放管服结合),也有高度(驾驭资本),更巧妙地將“服务发展”与“守住底线”进行了统一。
尤其是那句“关键在於驾驭它的韁绳在谁手里,怎么用”,既回应了钱研究员对政府立场的质疑,又显得从容不迫,尽显地方大员的风范。
原本被刘建华和钱研究员点燃的“火药味”,似乎被张林一番话无形中消解了不少。
李国涛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连点头。
刘建华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明州经验是否真的兼顾了底层劳动者,但面对张林那自信从容的气场和不容置疑的“成果”,一时语塞。
钱研究员眉头紧锁,显然对张林这种“结果导向”的实用主义存疑,但也暂时找不到更有力的切入点。
赵颖的目光在张林和钱研究员之间扫过,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在笔记本上记录著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慢悠悠、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斜刺里响起,带著毫不掩饰的讥誚。
“关键在驾驭韁绳在谁手里”
所有人目光刷地投过去。
说话的是个五十岁上下、头髮稀疏、穿著灰色中山装的老同志,来自省政协某专门委员会,姓孙,在分组名单里没什么实权头衔,只知道是“老委员”。
他一直半眯著眼,靠在椅子上,手里捧著自己的搪瓷缸,像个游离於会场之外的透明人。
此刻,他眼皮抬了抬,浑浊的眼珠里却射出一种看透世事的凉薄。
“张市长。”
老孙直接点了名,嘴角扯出个古怪的笑。
“你这番话,理论高度够高,实践路径够全,目標愿景够美。听著,真舒服。”
他咂摸了一口茶,那声音在突然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可我这把年纪,在政协喝了十来年清茶,听腻了这种『既要、又要、还要』的漂亮话。”
他放下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