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青峰县委大院门口那辆沾满黄泥的越野车却已经熄火。
郑仪拉开车门,清晨的冷风灌入,带著青峰山特有的泥土和草木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越过县委大楼,投向雾靄沉沉的东方,江州市的方向。
“书记……”
高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没事。”
郑仪没有回头,声音沉稳。
“该来的总要来。”
他弯腰坐进副驾驶。
“走吧,別让唐书记等久了。”
车子启动,驶出县委大院,匯入通往市区的省道。
窗外的青峰山峦在薄雾中若隱若现,如同此刻郑仪心头的重压。
车行一个多小时后,江州市区的高楼轮廓出现在视野中。
市委大院一號楼,这座象徵著江州最高权力的建筑,此刻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肃穆压抑。
郑仪在秘书引领下,穿过铺著厚重地毯的走廊。
沿途遇到的市委工作人员,目光扫过他时,都带著一种复杂的意味——有同情,有审视,更多的是小心翼翼地避开视线。
市委书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郑仪同志,唐书记在等您。”
秘书的声音很轻。
郑仪迈步而入。
市委书记唐国栋正背对著门口,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灰濛濛的城市天际线。
他穿著藏青色西装,肩背宽阔,但那背影此刻却透著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压抑的怒火。
办公室里瀰漫著浓重的雪茄菸味,菸灰缸里堆满了菸蒂。
郑仪站定,没有出声。
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足足过了十几秒,唐国栋才缓缓转过身。
那张平时保养得宜、颇有威严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云。他的目光锐利无比,带著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冰冷的压力,直直的盯著郑仪。
“你来了。”
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唐书记。”
郑仪微微頷首,姿態恭敬,却不卑不亢。
唐国栋没有动,也没有示意郑仪坐下的意思。
“青峰县的这场戏,演得可真够热闹啊!”
唐国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强烈的讽刺!
“省联合工作组!还是省纪委张定坤亲自带队!省委组织部刘建华陪同!多大的排场!好大的威风!”
他猛地转身,几步走到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前,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郑仪!”
唐国栋的目光如实质般压向郑仪。
“你告诉我!在江州市的歷史上,有没有哪一任县委书记上任才几天,就能惊动省里派这么高规格的工作组下来『指导』工作!”
“更可笑的是!”
唐国栋的声音里充满了怒极反笑的荒诞感。
“我这个市委书记,江州市的一把手!居然是在工作组连夜开进青峰县几个小时后,才接到省里的通知!通知!”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因为愤怒,手指微微发颤。
“这是什么这是省委指著我的鼻子告诉我,唐国栋,你这个市委书记无能!你管不好自己的班子!你控制不了局面!需要省里越过你,直接插手!”
“这是对我!对整个江州市委市政府!”
唐国栋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最大的羞辱!最大的不信任!”
每一句话,都像裹著冰碴的重锤,砸在郑仪身上。
郑仪沉默地站著,承受著唐国栋汹涌的怒火和逼人的目光。他面色平静,眼神沉凝,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岳,將所有的压力內化。
“唐书记,关於……”
“省联合工作组已经撤了!”
唐国栋粗暴地打断郑仪的解释,语气冰冷。
“结论也出来了,你郑仪是清白的!青峰模式是好样的!老百姓是拥护你的!你胜利了!行了吧”
他踱步到郑仪面前,距离很近,几乎能感受到那喷薄的怒意。
“但是!”
唐国栋死死盯著郑仪的眼睛。
“郑仪!你有没有想过,这场风波会给江州市的整体工作带来多大的被动会给我们整个班子形象造成多大的损害!”
“副书记刘继尧同志!今天早上亲自给我打了电话!”
提到这个名字,唐国栋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刘书记只问了我一个问题!”
唐国栋微微眯起眼睛,那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