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京城内的霓灯阑珊、攘来熙往不同,城墙之外,是与之截然不同的灰色世界。
行走着,身前身后是一张张或憔悴、或苍迈的脸庞,灰衣褐袍,都是耐穿耐脏的布料。
与之相比,洛栖云一行人简直格格不入。
同样扎眼的,还有城郊布施白粥的营地。
这是这片灰色中的唯一一抹色彩,衣着光鲜亮丽的贵人奴役下人们为病民布粥,以填补自己虚假的良心。
洛栖云几乎只是一瞬,便从人群中认出一个巧笑嫣然的女人,心神剧震。
是白柔瑶!
她怎么会在这里?!
目光锁定在营地上,慕长肆转回头,笑着揉揉白柔瑶的脑袋。
行止亲昵,氛围和馨。
洛栖云捏了把虚汗,微微将头垂下去。
自己好不容易逃出慕王府,可千万不能再被抓回去!
否则,又不知要被扣个什么样的锅!
“阁下,怎么不走了?”见洛栖云突然停在原地,面色微白,一副心虚至极的模样,吴总管堵塞的心中顿时舒畅起来。
果然!这小子怎么可能知道丹药的效用,又怎么可能会炼丹?
盛靖轩与刘掌理也停下脚步,面色怪异地等待洛栖云。
“没,没事。”洛栖云摆摆手。
她如今已是易了容,只要稍加小心,便不会被慕长肆发现。
顺便也可以打听打听,白慕两人对于她逃出慕府,如今是个什么态度。
“刘掌理,半烟那个侍女呢?怎么不见人影?”吴总管锐利如鹫的目光扫过营地,没有寻见半分半烟的影子。
“奇了怪!”刘掌理巡视四周,的确没有看见。
“该不会是拿了丹药逃了吧?就算她是一等侍女,可这侍女就是侍女,见了‘宝贝’便控制不住手脚,想贪了去!”吴总管冷嗤一声,“只可惜丹药是假的,她拿了也没用!”
“吴总管不也是奴才?奴才便是奴才,可别逾了矩!”洛栖云冷厉的眼风划过他,吴总管后背莫名一凉,不知不觉后退了一步。
不对,他怎么可能被一个尚未弱冠的小子吓到?
待他反应过来后,洛栖云早已远远走在前面,吴总管自闷一肚子气,面色阴郁,那眼神,像是要活剥了洛栖云一般。
一行人进入营地,绕了一圈,依旧没有看见半烟姑娘。
四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真逃了?”盛靖轩面色不虞,若是如此,那如今的局面,到底该如何解决。
“不可能,「不渡舟」待手下人极好,何况半烟作为一等侍女,机灵善良的很,不可能为了眼前这点儿利益卷款逃走!”刘掌理语气坚定,眼中没有半分慌张。
“怎么不可能,你如此说,倒是提醒我了!”
吴总管咧嘴一笑,一脸猥琐道:“指不定这一切都是这小子与那侍女联合起来骗我们的,毕竟丹药被卷走,也就不用担心露馅了!”
闻言,盛靖轩果然深深皱眉,看向洛栖云的眼神充满威胁与寒意。
洛栖云毫不畏惧,就这么直凌凌与他对视。
她无错,一切行得正坐得直,只要她有救人性命的本事,她就根本不用怕这些嘲讽与污蔑!
盛靖轩倒没想到这年轻人底气竟这么足,看着那双丝毫不退缩,满是少年意气的眸子,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多年前,宁桑还未嫁人时,也是如此骄傲又坦然,可自从患上奇症后,病痛的折磨几乎要将她从他身边带走!
盛靖轩眼底闪过一抹沉痛,也是这奇症才叫他看明了自己的心意,寻遍天下名医,他也要治好宁桑。
若是洛栖云真的能够治好宁桑,他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定会好好报答他!
可若是他只是装模作样,虚张声势,他太尉府的千钧之势,也不是好惹的!
……
半烟一袭紫衫衣裙,飘逸灵动的纱裙此时被干了的粥渍硬成一片片,显得狼狈慌张。
方才,她开开心心来到布施粥点的营地,为病民布粥,手下的婢女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药粥能解奇症的消息瞬间扩散到了整个郊区。
霎时间,无论是城郊内外,得到消息的病民们涌上来,像沸锅中翻腾的气泡一样,发疯般抢她手里的粥水。
这群被奇症逼得绝望却无力的百姓,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此刻都抛弃了尊严,举着碗等待她施舍一粥。
“不要急,不要急!慢慢来,够的,都够的……”半烟喃喃道,手脚忙得快要打结。
可就在此时,一个衣衫破烂,头发凌乱的老婆婆冲进人群,力道之猛,直接撞倒了一盆粥水!
众人见状连忙上前疯抢,混乱中,那老太婆举起一盆粥水便跑。
“站住!”半烟心急如焚,顾不得被粥水弄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