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动脉时看着血往下淌,脑子里想的不是疼,是‘幸好死的是我,不是小兰’。”
她抬起头,眼底是洛云从未见过的荒芜,像被大火烧过的草原,只剩下光秃秃的灰烬:“你们在我14岁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只停留在我12岁的记忆里——那时候我们还住在郊区的小房子,爸爸在院子里种向日葵,妈妈你教我认草药,我放学回家还能闻到厨房里飘来的咖喱香。可你们不知道,14岁那年,我被组织的人堵在放学路上,他们把我关在小黑屋里,逼我喝下放了药物的牛奶,说‘想活命就乖乖听话’。”
洛云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洛保摇着头打断了。“你们没见过我第一次杀人的样子——不是用刀,是用我自己配的药,看着那个人慢慢倒下去,我吐了整整一个晚上,却还要在第二天笑着跟琴酒说‘药效很好’。你们也没见过,我为了试AB4869的剂量,连续三天没合眼,最后晕在实验室里,醒过来时发现右手无名指已经弯不了了,却还要硬撑着写实验报告。”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重的疲惫,像走了很久的路,终于撑不住想停下:“你们记忆里的我,是会追着蝴蝶跑、会因为丢了发卡哭鼻子的小丫头,可现在的我,是手上沾过血、胃里装过毒、连睡觉都要攥着手术刀才敢闭眼的洛保。我怕有一天,那些藏在身体里的毒素突然爆发,我连跟小兰说句‘再见’都来不及;我怕我哪天走在路上,突然被组织的人认出来,他们会用我来要挟小兰……”
“我们回去吧,妈妈。”洛保突然站起来,水杯“哐当”一声放在桌上,里面的水溅出来不少,“不聊了,再聊也没意义。那些过去像影子一样跟着我,我甩不掉,也不敢让小兰看到——她那么干净,不该被我这些脏事弄脏。”
洛云看着女儿仓皇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她想伸手拉住洛保,却被对方下意识地躲开了。就在这时,洛保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坦然:“还有跟你坦白一件事,我已经把身体交给了小兰,是你理解的那种意思。”
这句话让洛云彻底愣住了,她看着洛保泛红的耳尖,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温柔与不安,突然明白了什么。不等洛云开口,洛保已经转身往门口走,脚步有些虚浮,却走得很快,像是在逃离什么:“妈,我们回去吧,这里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我怕再待下去,我会以为那些痛苦都是假的。”
刚走到客厅门口,就撞见了站在走廊里的小兰。小兰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显然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脸上满是担忧。看到洛保出来,她连忙迎上去,伸手想碰洛保的胳膊,却又怕碰到她的伤口,只能小心翼翼地问:“志保,怎么了?刚才我在外面好像听到你在哭……”
洛保猛地停下脚步,背对着洛云,快速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平静,只是眼眶还有点红。她对着小兰笑了笑,伸手接过牛奶,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心里的慌乱才稍稍压下去一点:“没事,刚刚我和妈妈聊天,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她顿了顿,避开小兰的目光,看向走廊尽头的卧室门,声音放得很轻:“兰,我们去睡觉吧,累了。”
小兰皱起眉头,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她伸手摸了摸洛保的额头,没感觉到发烧,却注意到洛保攥着牛奶杯的手在微微发抖。小兰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语气里的担忧更浓了:“不舒服吗?志保?你的伤口是不是又疼了?还是刚才跟阿姨聊得不愉快?”
洛保摇摇头,把牛奶放在旁边的柜子上,伸手拉住小兰的手。小兰的手心很暖,像小太阳一样,让洛保冰凉的指尖慢慢有了温度。她拉着小兰往卧室走,脚步很慢,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累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从公园到这里,我脑子一直嗡嗡的,想早点躺下,靠着你睡一会儿。”
小兰看着她眼底的疲惫,心里的担忧虽然没消,却还是点了点头。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客厅门口的洛云,对着她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安抚,像是在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洛云看着两个女孩相握的手,看着她们并肩走在走廊里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收拾刚才打翻的水杯。
进了卧室,洛保先坐在床边,脱掉鞋子,然后靠在床头,把受伤的左臂小心地放在身侧,避免碰到伤口。小兰也跟着坐下,伸手帮洛保把身后的枕头垫高了些,又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做完这一切,小兰才在洛保身边躺下,侧着身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志保,”小兰轻声开口,伸手轻轻抚摸洛保的头发,“如果你不想说刚才聊了什么,没关系,但你别一个人扛着,好不好?不管是以前的事,还是以后的事,我都想和你一起面对。”
洛保闭上眼睛,感受着小兰指尖的温度,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她往小兰身边挪了挪,把头靠在小兰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兰,我刚才跟妈妈说,我怕有一天我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