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下麵皮,大声地吟诵起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这天底下,在与人斗法时念佛经的道人,恐怕有且仅有陈阳这么一例。
就算搬山道人並非什么正统玄门修土,但底线灵活如陈某人者,怕也確实不大多见。
“.——有道是,求佛不如求己,陈掌门如今才开始拜观音,是不是太晚了些”黑明王的声音阴侧侧地道:“如今,別说是观音了,便是释迦牟尼亲至,也断然救你不得!”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本有著让人內心安定的力量,但黑明王却在这心经之中变得越发狂躁,受其影响,这疑似雪山的环境也变得越发恶劣,一道道形似利刃的冰刀从头顶落下,尖锥般的霜剑又拔地而起,盘腿坐於空中的六臂大佛正施展法印,引起天地间的异动,要以这天崩地裂之势將陈阳彻底困死。
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这座作为黑明王老巢的天雪山似乎也在隱隱排斥著陈阳,令他无从调动周边的天地灵机,唯有依靠自身的修为去应对,想要抵抗对方含怒施展出的绝杀之势,除却跳出此方天地之外,似乎已没有其他办法。
自与这黑明王交手以来,陈阳就一直在被动挨打,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在法术上的造诣极为深厚,並非自己可比,位於下风实属正常。
天时地利都在別人那边,自己又靠什么去与他斗
好在,自己还有一手盘外招,而经过眼前这些阵仗,对於这“大雪山”的实质,陈阳的心中也有了底。
只要熬过了这一阵,就有变数。
鏗鏘作响间,冰锥冰刀已相互叠加,將陈阳重重封锁在內,利刃加诸於身后,不断地陷进皮肉之中,纵使有护体金光的守护,陈阳身上也被划出了多道血痕。
在如此劣势下,抵御不住只是迟早的事,而到时,陈阳的身躯自会被这冰刀霜剑切割得支离破碎。
忽然间,一道惊雷自远方天边炸响,紧接著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隱约浮现,大叫道:“师兄,
师兄!”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明又一村,当苗月儿的声音忽然响起时,周遭的雪山风貌便如同幻影般迅速淡去,连同陈阳身上那千万把冰刀霜剑,也隨之丧失了力量,被其轻轻一挣,就化作无数冰屑破灭。
浑身血淋淋的陈阳虽然看似狼狐,唯独那一双重瞳依旧明亮清澈,看向空中六臂大佛的自光暗藏笑意。
“真假两界,只在一念之间,大雪山正在明王心中能將我的心神锁拿至此地,明王法力之深,陈某领教了。”
盘腿坐於半空的黑明王此刻已从禪定中退出,冰冷的双眼居高临下,注视著周边环境不断破灭,又显现出归义王府的高大围墙。
“..—陈掌门的这位师妹,倒是不差———”黑明王张口问道,“你是如何猜到此地乃我观想而出”
“.这地方的每一片雪,都隨明王的心意而改变,这难道还不够明显么”陈阳笑著答道:“而若明王真能隨心所欲地掌控天象,又何必来找陈某大动干戈有这本事,你早可以扛著人道厌弃,杀了那皇帝老儿,用不著兜那么大一个圈子。”
“此地似真而非真,似假而非假,只因是在明王的心中罢了。”
在陈阳的声音中,黑明王再难保持从容姿態,面色越发难看,心境也无法恢復至先前波澜不惊的状態。
“若陈某没有猜错的话,那所谓十方三世佛,便是此神通的关键-明王於外界供奉这一尊十方三世佛,又於心中观想其形象,以內外一体之法,將面对此佛者引入自身心境,確係高深法门。”
“然而明王不知道的是,这法门在內部自然是无懈可击,万物生死都在明王一念之中,可在外界,又的確是脆弱无比。”
“脆弱到,仅仅凭藉陈某师妹的一声呼唤,便令你我一齐醒来,令这神通不攻自破就像是棋局的输贏,並不一直只在棋盘上头。”
“唉——”听了陈阳的长篇大论,黑明王长嘆一声,道:“不愧是汉地这些年来最出眾的人物—你还是第一个初次见识到我这门神通,便能讲出其中要点的人,果然了得。”
说话间,雪山的场景彻底消失,二人只感觉身边一,重新又回到了归义王府的院子里。
此时此刻,正有清辉月光落下,在地上拉出两道狭长身影,而那一尊黑明王身后的六臂大佛却没有影子留下,也算是印证了陈阳將其认作阴灵、鬼神的观点。
通过在心中观想鬼神形象,而將自身法相与现实存在的鬼神相结合,正是黑明王的独门神通一一“佛即我身”。
实际上,距离那尊六臂大佛完全显现,如今也只不过是十数息过去,却令陈阳感到经过了一整天般漫长。苗月儿见陈阳忽然一动不动,心知有异样,於是赶紧出言呼唤,伴以雷法扰乱灵机,方才將陈阳自危机中唤回。
而从那六臂大佛嘴角流下的一颗血珠,此时恰好在地上摔碎成八瓣,发出清脆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