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一个大哥,还挺亲热。
陈阳看向徐弘远,“……弘远兄。”
“啊”
“你还记得那尊前朝的骨瓷观音么”
“记得啊,怎么了”
陈阳目光闪烁,蕃僧信奉的青塘密宗,便是前朝国教。
他望著蕃僧离去的背影,小声道:“世上真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啊,师父你说什么”
徐弘远显然是没有听清陈阳的话,瞪大一双眼睛,目光中有种清澈的愚蠢。
陈阳不欲解释,转过身。
“弘远兄以后还是少瞪些眼吧。”
徐弘远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为什么”
陈阳没有回答,他走到自己的大桃木匣前,將睡袋取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在屋檐下找了个地方將其打开,钻了进去。
“我休息会,晚饭也別叫我了,对了,你还要帮个忙,將我那墨斗里的墨加满……用好墨!”
徐弘远奇怪地看著陈阳扎的小帐篷,“师父,你为什么不去屋里床上睡啊我都叫绿萝给你收拾好了。”
“不用了。”陈阳看著睡袋內以红线缝了无数的云篆,回答道:“我就在这里头睡得最踏实。”
这睡袋的大名实际叫避厄袋,里头共有六十四道镇宅安家符,並有咒文:天雷殷殷,地雷昏昏,六甲六丁,闻我关名,不得留停,迎祥降福,永镇龙神。
先前那蕃僧最后看过来的那一眼,令陈阳顿感威胁。
他如今距离通法只差最后一步,直觉已很准確,更不用讲对方丝毫不掩饰敌意的行为。
青塘密宗是混合了上座部与苯教的流派,其中有些墮入邪道的僧人会使用些手段诡譎、血腥残忍的秘术,且尤其喜欢以人皮人骨製作法器。
人为万灵之长,找到修仙的畜牲剥皮拆骨困难,两条腿的人却满大街都是。
蕃僧必然是通法者,显然已动杀意,不过受条件所限,他难以在大庭广眾之下直接对陈阳动手,而若要通过邪法害人,也需等到黄昏之后,夜间阴盛阳衰之时。
所以陈阳现在就要养足精神,避免在夜晚来临后因为精神疲惫而掉链子,给予对方可乘之机。
若无意外,今夜那个蕃僧就会动手。
不知那什么狗屁小公爷为什么忌惮他亲弟,竟连带著把自己也视作目標。
陈阳有些头疼,他也没拿徐家什么好处,明明只是想略微回报一下徐弘远的相助,怎么就忽然陷入了如此泥潭
真是好人难做。
你们兄弟自去相残,何必把外人拉下水
豪门內暗潮汹涌澎湃,在光鲜亮丽外表下,不知隱藏了多少腌臢污秽。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以后还是绕著这些富贵人家走,太麻烦了。
“师父”
徐弘远还想劝一劝陈阳,却很快听到帐篷里传来均匀而细密的呼吸声,显然陈阳已然入眠,不好再继续打扰。
“倒头就能睡,真厉害啊……”
徐弘远並不知道,为了方便行动,陈阳早练出了短时间內不吃不睡的本事,只不过事后要加倍补回来。
出门在外,能够安心歇息的地方也是少见,因此才有了这倒头就睡的本领。
————
陈阳本为应对大敌而养足精神,却在睡后不知不觉间进入梦乡。
倒斗笔记上说,梦境是精神的映射,是心神不定的表现,在此时精神与肉体之间会出现空隙。
若在日常生活中不慎招惹到脏东西,比如说没有实体的鬼物之类,有时便会以梦境害人。
睡梦中,人纯粹只能依靠精神来应付邪祟,什么生克制化的手段统统派不上用场,仿佛赤身裸体,假如精神长期受到折磨,意识难免低迷,人体就跟著衰弱,生机灵性流失,日渐憔悴,直至一命呜呼。
自从那次大曼陀罗开放,陈阳已经不记得上次做梦是什么时候。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趁著我想要好好休息应对那蕃僧的时候……”
陈阳嘆了口气,皱著眉。
“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
面前的阴暗石室粗糙而古朴,又隱隱有种雄浑大气,这景象陈阳很是熟悉,赫然便是將军冢的主墓室。
中央那口巨大威严的棺槨仍旧散发著凛然气势。
与之前经歷不同,这主墓室里又多出了某种诡异黑雾,冰冷阴森,犹如潮水將陈阳包裹,渗入身体。
黑雾深处,一颗巨大而充满血丝的眼睛若隱若现,紧紧盯著陈阳。
陈阳的耳边,开始不断听到那些被斩士卒的怒吼、咆哮,廝杀之声震动心神,如魔音贯耳,直往內心深处钻。
在孤独的黑暗里,无依无靠,迷失彷徨。
无孔不入、仿佛没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