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打开布包,里面是十几个小陶罐,膏体是红的,闻着辣辣的。
“上次你教我认的草药,我婆娘学着做了些,”货郎挠挠头,“不知道管用不。”
她拿起一罐闻了闻:“管用,比城里买的还管用,辣椒驱寒,生姜暖身,都是好东西。”
货郎高兴地笑:“那我下次多做些,给后山的山民也送点。”
临走时,他从担子底下摸出本书,递给老书生:“这是我在城里书铺淘的,说是什么《神农本草经》,你看看有用没。”
老书生接过来,书页泛黄了,却没缺页,他翻了两页,眼睛亮了:“有用!太有用了!能照着上面的方子配药。”
货郎挑着担子走,铜铃铛叮当作响,孩子们跟着跑了老远,喊“货郎大叔冬天还来”。
货郎回头挥挥手:“来!给你们带糖炒栗子!”
冬天来得快,第一场雪下得悄无声息,早上起来,营地全白了,茅草屋顶像盖了层厚棉絮。
药坊里生了火,陶罐在火上炖着药,是预防风寒的姜汤,里面加了红枣和红糖,暖乎乎的。
周老教她做药枕,用晒干的菊花和决明子装在布袋里,说“冬天睡觉头冷,枕着这个暖,还能安神”。
她缝药枕时,老书生坐在旁边烤火,手里拿着《守孤城》,嘴里念着:“辛亥日,雪,煮姜汤,做药枕,营中无一人染风寒……”
黄宁掀帘进来,身上落着雪,手里拿着块冰,冻得硬邦邦的:“药田那边我去看了,雪盖得厚,正好保暖,明年开春肯定发芽。”
他把冰放在灶边化水,说“弟兄们在山口堆了雪墙,比土墙还结实,官军要是来,准保撞得头破血流”。
李将军跟着进来,手里拿着件旧棉袄,是给周老的:“我婆娘缝的,加了层棉花,你穿上暖和。”
周老接过棉袄,摸了摸,絮得匀匀的:“你婆娘手巧,比城里裁缝做得好。”
李将军笑了:“她以前是绣娘,后来战乱才跟着我,针线活没丢。”
雪下了三天三夜,停的时候,太阳出来了,雪反光晃眼,孩子们在雪地里堆雪人,用石子做眼睛,用树枝做胳膊,雪人手里还拿着朵干花。
她和女将给雪人戴帽子,是用旧布做的,女将笑着说:“这雪人比我家孩子还精神。”
远处传来练兵的喊声,弟兄们在雪地里列阵,呼出的白气像雾,枪尖上的雪掉下来,砸在地上响。
张校尉光着膀子练刀,身上冒热气,雪落在他身上就化了,他喊着:“冬天练出汗,开春有劲儿种药!”
她看着这一切,心里暖烘烘的,觉得这冬天一点都不冷。
开春时,药田真的发芽了,嫩绿色的小芽从土里钻出来,像无数小手指头,指着太阳。
弟兄们天天去浇水,张校尉拿着小锄头除草,蹲在地里半天不起来,说“得看着它们长,怕被虫子啃了”。
周老教大家做稻草人,用旧衣服塞稻草,戴顶破帽子,插在药田里,风吹着晃,真能吓走麻雀。
她把药田的事记在本子上,哪天浇了水,哪天除了草,哪天发了新芽,记得清清楚楚,像记日记。
老书生来药田写生,画了张《药田春早图》,上面有弟兄们浇水的身影,有稻草人,还有刚发芽的草药,画得活灵活现。
“要把这个记进《守孤城》里,”老书生指着画说,“打仗是为了活着,种药也是为了活着,都是大事。”
货郎又来了,这次带了些菜种,有菠菜、萝卜,说“药田边能种点菜,弟兄们吃着方便”。
他还说城里的情况,说官军换了将领,暂时顾不上这边,“你们能安稳些日子了”。
女将抱着孩子去看药田,孩子伸手想去摸草药芽,她连忙拦住:“别碰,要让它好好长。”
孩子眨着眼睛,指着远处的山:“娘,那边也长草,是不是也是药?”
女将笑着点头:“是,等你长大了,让姐姐教你认,你也来种药。”
她听着,心里软乎乎的,觉得这日子就像药田的芽,一点点往上长。
夏天来时,药田长得绿油油的,当归的茎有手指粗,黄芪的叶铺得满地都是,柴胡开了紫花,像撒了把星星。
周老说可以采些嫩叶入药了,“夏天容易中暑,用柴胡叶煮水喝,解暑气”。
弟兄们采草药叶时,都小心翼翼的,怕伤了根,张校尉说“这都是咱自己种的,得疼惜着”。
她教孩子们辨认草药,说“这是薄荷,闻着凉,夏天摘片叶子放嘴里,不热”,孩子们就摘薄荷叶含着,咧着嘴笑。
老书生的《守孤城》写了满满两本,他把抄本分给弟兄们,让大家互相传看,谁要是想起以前的事,就告诉他,他再补上。
有个老兵看了抄本,抹着眼泪说:“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没人知道我守过城,现在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