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搭帐篷。
黄宁和李将军走到高处,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地图,低声商量着什么。
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把药箱打开,把采来的草药分门别类摊开晾晒。
柴胡、当归、金银花……每一种都在阳光下舒展着叶片,像在呼吸。
老书生凑过来,蹲在旁边看,时不时问一句:“这个能治什么?”
她耐心地解释,像小时候父亲教她那样,“这个是苍术,能祛湿;那个是桔梗,能止咳……”
老书生听得认真,还从怀里掏出块炭笔,在《守孤城》的空白页上画下来,旁边标注着名字和用处。
“以后重建了城,”老书生突然说,“得建个药坊,让你教更多人认药。”
她笑了笑,心里暖暖的,“还要请您教孩子们读书。”
“那是自然,”老书生捋着花白的胡子,“不光教读书,还要教他们记住,这片土地上的草,比金子还金贵。”
夕阳西下时,营地已经收拾妥当,篝火升起,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
有人在火堆旁唱歌,是义军里流传的旧调子,歌词里有山川,有弟兄,还有未竟的志向。
女将把孩子放在铺好的毯子上,孩子翻了个身,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她走过去,帮孩子盖好小被子,是用几块碎布拼的,上面还留着淡淡的血迹。
“多谢你,”女将低声说,“孩子这几天一直不舒服,多亏了你带的药。”
“应该的,”她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女将眼圈红了,转过头去看火堆,“我男人……就死在城门口,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女将的肩膀,像小时候母亲安慰她那样。
黄宁走过来,手里拿着块烤好的肉,递了过来,“刚烤好的,尝尝。”
肉很香,带着点焦味,她咬了一口,暖意从胃里一直传到心里。
“张校尉他们明天就能到,”黄宁在她身边坐下,“到时候人就齐了。”
“嗯,”她点点头,“李将军说,到了主力营地,就能有更多药了?”
“对,”黄宁笑,“李将军说,他们那里有个老军医,祖传的手艺,到时候让你跟他学学。”
她眼睛亮了亮,父亲生前总说,学药无止境,能多学一点是一点。
火堆噼里啪啦地响,火星往上飞,像些小小的萤火虫。
老书生被几个年轻的士兵围着,在讲当年守城的故事,讲到惊险处,士兵们都屏住了呼吸。
“那时候啊,”老书生的声音透着骄傲,“太守带着我们,三天三夜没合眼,硬是把敌军挡在了城外……”
她听着,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样子,也是这样,眼里闪着光,说要守住这座城。
夜里,她躺在帐篷里,听着外面的风声和弟兄们的鼾声,却没怎么睡着。
药箱就放在手边,里面的玉佩硌着心口,凉凉的,却让人踏实。
天快亮时,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见自己回到了城中药田,父亲正弯腰给草药浇水。
她跑过去,想喊“爹”,却看见父亲转过头,变成了黄巢的脸,笑着说:“快走!”
她猛地惊醒,帐篷外已经有了动静,是早起的弟兄在生火。
走出帐篷,晨曦正从东边的山头爬上来,把云彩染成了粉红色。
黄宁站在高处,望着远方,手里握着那把磨亮的剑,剑身在晨光里闪着光。
“醒了?”他回头看她,“张校尉他们快到了,你听。”
她侧耳细听,远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
很快,张校尉的身影出现在山坡下,身后跟着几十个弟兄,一个个虽然面带疲惫,却步伐坚定。
“将军!”张校尉快步跑上来,单膝跪地,“城里的弟兄都带来了,一个不少!”
黄宁赶紧扶起他,拍着他的肩膀,“好样的!辛苦了!”
弟兄们纷纷涌过来,互相拍打着,笑着,有的忍不住红了眼眶。
老书生从人群里挤出来,紧紧握住张校尉的手,“太好了,太好了……”
张校尉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给他,“先生,这是您落在府衙的砚台,我给您带来了。”
老书生接过砚台,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着上面的灰,眼眶湿了。
她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不管走多远,只要这些人还在,家就还在。
队伍再次出发时,人数多了一倍,走在草地上,脚步声整齐得像打鼓。
女将背上的孩子醒了,伸出小手指着天上的云,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她走在旁边,顺着孩子指的方向看,云像只展翅的大鸟,正朝着太阳飞去。
黄宁走在最前,剑鞘上的铜环在阳光下闪着光,像颗引路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