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梓栎听说过秦家村的秦桑,甚至因为她和她颇为相似的经历而心有怜惜。在别人批判秦桑的丑陋,转而恭维任梓栎时,她都会淡然一笑,然后离去。
任芩口中的秦桑,更是丑到无以复加,丑到惊天地泣鬼神,人神共愤,举止粗俗不说,还不孝顺。
可任梓栎见到秦桑那一刻,却发现,秦桑也并没有大家所说的那么丑。
她肤色健康,五短身材,一袭粗布麻衣,三千青丝尽数挽起,用一支雕刻精巧的木簪固定。
除去脸上那块从额头延伸到颧骨的黑色胎记,她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最普通的一个女子。
而此时,她朝自己走来,笑着说:“梓栎,你怎么才来呀。”
任梓栎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笑着说:“家里有事耽搁,所以出门晚了。”
“是嘛,我昨天也是。”秦桑走到任梓栎身边,与她并肩而行,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说起,“这俩天忙着让我当家的和家里分家。婆婆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好像分个家,要了她的老命似的。”
分家这么大的事,秦桑语气平淡得,就像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让任梓栎对她刮目相看。
在任家村,大家都是聚族而居。一般祖父母、父母健在的话,是不会分家的。
而且,若是祖父母、父母健在,子孙未经允许分家,依照当朝律例,是可以判刑的。
当然,祖父母、父母同意,抑或是不去告发的,就另当别论。
即便如此,大家一般都不会选择分家的。毕竟在乡下,相比其他,家里的劳动力也可以算是一种资本。
这也难怪任芩会说秦桑不孝顺了,任梓栎心想,进门不到一个月,就敢撺掇丈夫分家的,秦桑大概是头一个了。
两人并肩而行,脚下步子一致,任梓栎比秦桑高一些,从背后看,倒好似一对情深似海的姐妹。
秦桑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任梓栎回话,心里自觉没趣,又开始絮叨:“我在秦家村的时候就曾听别人提起过你,你知道在我们村,别人是怎么夸你的吗?”
任梓栎当然不知,她只能摇头。
秦桑也不在意,只粲然一笑,随着她笑,她脸上的那块黑色胎记,那几缕长长毛发就随之抖动,看起来丑陋可憎又可笑。
“他们都说,任家村的任梓栎,人美心善,会读书识字,勤快能干,脾气好……”
秦桑说着说着,就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们几乎把所有的好都放在你身上。你知道秦杰吗?他是秦家村最好看的,要不是他早就定了亲,大家伙都觉得,你们是最般配的。甚至后来,他退了亲,大家都在传,你们会定亲呢。”
毕竟,那段时间,任婶子托人问了秦家,大家都以为这门亲事成了。
“在别人看来,我和你相比。你就是天上的云,我就是地上的泥。就连这么亲事,别人都说,我是占了你的便宜。”秦桑自嘲地笑笑,神色有些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