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天边翻起一抹血红之色,浓重的血腥味令人几近窒息,一具具尸体堆倒在刀光剑影中,一次次兵刃交错,引起无限哀鸿。
血光中,那名白衣少年也被满手鲜血染上杀戮之色,如同地狱而来的玉刹修罗,这才是他原本该有的样子,不是吗?
段流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杀到宣政殿,只记得,当那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出现在他眼前时,眼里那份决绝。
那决绝的眼神,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就像一把无情的利刃,狠狠扎在他心上,没什么比这个更痛的,是啊,现在的他们是敌人,对待敌人,还能怎样呢?
她,应该活在阳光底下,而不是如他一般不见天日。
一辈子,都在刀尖上游走,或许什么时候死的,死在何人手上都无从知晓。
这样,很好。
凤浴凰站在皇位前,缓缓举起手中耀着寒光的剑:“罪臣段流年,大逆不道,意图谋逆,论罪当株。”
凤棠樾看着她的侧脸,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是,他什么都看不到。
以前的凤浴凰总会无意中流露出悲悯忧伤之色,那时他总在想,这个故作无坚不摧的女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明明只要再狠一些,后宫的女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就像当初的凤馆阳,她对敌人总是留有余地,除非对方触碰她的底线。
不然,她顶多言语上狠辣一些,实际根本不会做什么要人性命的事。
凤馆阳疯是疯了,好歹还活着,纵然这样的活法是生不如死,可终究还吊着口气,而这口气,便是支撑梅妃活下去的动力,要是凤馆阳死了,梅妃定然就跟着去了,这对凤浴凰来说本是一件好事,少一个敌人便会少点麻烦。
可她不仅没有,还费尽口舌激起梅妃坚强的斗志。
她的一点一滴他都看在眼里,偏她就是个嘴硬的个性,总说自己那么做是想让伤害过她的人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真要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手段便太多了,可谓数不胜数。
但她从未那样做过。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这个他爱到骨子里的女子,眼里已经没了那种神色,他什么都看不到,他不愿承认,他已经看不透她了。
包括今日面对段流年,她也不曾有半分动摇,曾经,他希望她变成这般模样,而今,他一点都不想,他宁可倾尽一切,也要换回曾经的凤浴凰。
权利这种东西会扰乱人的心,人的一生短暂有限,他希望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他所珍爱的人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而非迷失在权利的欲望里。
哪怕,她爱的人不是他。
只要她是幸福的那个。
段流年抬了抬手,血,顺着刀尖滴落在地,纵然浑身浴血,他也全然不在乎:“四公主,当真要与段某为敌?”
凤浴凰用力握住剑柄:“谋逆之臣,人人得而诛之,本宫身为越西公主,这么做,理所应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