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流年来到一处幽静的亭子中,只见苏娉婷坐在石凳上,如瀑的青丝披散而下,她伸出手,十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那美妙的琴音婉转动人,如泉水激石般泠泠作响,又如一汪清泉,缓缓流淌。
一曲毕。
“我以为,你会躲我一辈子,死生不复相见。”段流年的语气从未如此冰冷,无论何时,他都能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喜也好,怒也罢,他从不与任何人提起,可有些事,他无法不在意。
苏娉婷背对着段流年,缓缓道:“你早就寻到了我的踪迹,明明可以亲手除掉我,却迟迟不肯出现,我知道,你心里同样矛盾。”
苏娉婷说的对,他明明可以亲手除掉她,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杀过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鲜血,他自己都数不清,杀一个人容易,可要杀掉一个他不能杀的人,他要怎么做?
段流年那不羁的神色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冷酷无情。
“你的血,不配脏了我的手。”
苏娉婷无可奈何的看着他,深吸一口气,问道:“林依依死了,对吗?”
“......这是她的选择,哪怕重来一次,结果也一样,就如同你对少辰,哪怕你再心痛,再后悔,你还是会那样做。”段流年说起少辰,便想起苏娉婷所做的那些事情。
“我对不住花爷,段少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娉婷绝无半句怨言。”
苏娉婷转过身,缓缓闭上双眼,薄薄的面纱被风吹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本该完美无瑕的脸,竟多出一大片惊悚狰狞的疤痕,那是经常年腐烂侵蚀而形成的,看起来触目惊心。
段流年眯起好看的桃花眼,眉头紧皱,道:“你的脸......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么,你体内的情蛊,已侵蚀了你的五脏六腑,可惜,少辰永远不会知道了,直到死,他也未曾怪过你,若他早些知道你对他动了情,至少,不会留有遗憾。”
“可我宁愿他不知,我一直在用西域独有的药物压制情?蛊,从而使我的脸保持原貌,这种药物对人体损伤极大,可那又如何,没有他的日子,对我而言不过是行尸走肉,唯一能支持我活下去的,便是与他的过往,
段少主,无论你信不信,娉婷所言,绝无虚假,情?蛊已蔓延我的全身,我自知时日无多,只想与你见上最后一面,也算了却对花爷的念想。”
滚烫的泪珠从苏娉婷的眼角滑落,花少辰,她唯一爱过的男人,更是她此生最愧对的人,他为她付出了全部,甚至是性命,可她呢,等到失去了,才想起他的好,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
段流年看在眼里,却什么也做不了,他自始至终也未想过要杀了她,她如今这副模样,也算罪有应得,淡淡道:“你如今说的这些,少辰也听不到了,情?蛊是你们炎宗独有的蛊,君无邪不肯给你解药么。”
“他……我的心已经不在宗主那里了,对宗主而言,我是弃子,弃子的结局,只有一个字,死。”
苏娉婷曾倾尽所有,只为让君无邪看到她的好,哪怕是一个笑容,一个眼神,她便满足了,可梦终究是梦,那个男人,永远也不会爱上她,而当她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的抛弃她。
段流年一个虚影便来到苏娉婷跟前,搭了搭她的脉,幽深的眸闪过一道寒光,“他对你倒是干净利落,后悔吗?”
苏娉婷轻轻摇头:“不,这是我自己选的路,今生我负了花爷,来生,换我守他一世,段少主,我死后,请你把我的尸骨埋在这里,好吗?”
“好,就当是我为少辰做的最后一件事事。”
“谢谢……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说完,苏娉婷继续抚琴,琴音中充满悲意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