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终于有人将她从苦难中救出。
那人如天神下凡,一双狭长丹凤眼,眉间一点褐痣,叫她刻骨铭心,连死也不敢忘记。
黎樾不愿将真相告诉他,宁愿他就信了这样一场梦,那梦里他们并未死在函谷关,所以她醒来,只有报恩与复仇。
齐胤煊似乎是信了她这套说辞,确信她和自己侄子再无过多瓜葛之后,心头大石才彻底放下。
“难怪当时在霓鸾殿外,你见着本王就眼睛都不眨,原来是看上本王了。”齐胤煊笑着调侃。
黎樾将他手紧握住,笑着回应他:“是啊,现在我心想事成,总算得偿所愿了。”
幽长的古道,两人相携远去,衣袂飘飘,枫叶悄然无声落地,时光流逝,岁月静好。
看着黎樾与齐胤煊远去背影,齐靖安站在树边良久,沉默不语。
站在他身边的黎惠不解,唤他:“殿下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齐靖安视线仍旧黏在黎樾身上,并没正视自己的皇妃,只问她:“你说,一个人为什么短短时间里性情大变?”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行事作风却与之前大相径庭。而且,分明之前对他情根深种,却忽然之间和他分道扬镳。
齐靖安想了很久,也没想出其中曲折缘由。
黎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望着的,是黎樾的背影,心里那抹悲凉就一发不可收拾。
“兴许是看透了某个人,或是想通了一些事。人嘛,有的时候就是看开了,或者说换了一个角度,发现更美的风景,自然就忘了之前的。”
黎惠眼里划过一丝玩味,不着痕迹朝身后退了一步,望了望在身前的齐靖安的背影,笑道:“殿下看开些,世间女子多得是,何必在意堂姐这一个呢?”
齐靖安哂笑一声,“本殿会在意她?如果在意,当初那些信就不会让你转交魏贵妃了。”
黎惠咬着唇,眼神忽然变了变,变得不可名状,“殿下有时候也太无情了。”
“生于帝王之家,本来就不能奢望真情实意。”
黎樾陪同齐胤煊逛完园子,就回了王府。王府里,朝颜晚絮等人已经借着惜时紫上,和旁人都过了眼,彼此留有印象。
北庆王府面积不小,下人不多,角落里还有小半块地闲置在那里,没有任何利用起来的趋势。
司霆回京之后仍旧住在东南角的暖阁,他对于黎樾这个忽然闯进王府?成为女主人的人还是不抱好感。
故而,他依旧整日整日呆在暖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醉心于研究出新的药剂,能让加快伤口愈合或者能减少战场伤亡。
东边的院子养着齐胤煊搜罗的雪狼,养了这么多年,都快组成了一个小家族。
王府正中央是特地分出来的练武场,中间一块宽大的圆台,供人对练所用。
黎樾和齐胤煊从练武场经过,还有几个剽悍的汉子和他们打招呼。王府的主事向黎樾表示交接府内一应事物以及京都店铺庄子租地之类。
黎樾不是爱管事的人,再者,主事管家已经管了许多年,早已得心应手,她不便插手。
其次,年后她会和齐胤煊赶赴北庆,就更不可能远程管事了。黎樾不愿接手王府之事,齐胤煊也点了头,主事只得作罢。
莫修送的贺礼,黎樾是后来才找到的,藏在堆了满满当当一整座楼的嫁妆里。
东西装了一整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时珍录》《山家清供》这类烹饪书籍,还有一排看起来就不像是摆件的笔山。
黎樾带来的书也不少,就将这些书都放到了书房。有了那笔山,她也就能堂而皇之将那十二生肖的笔山放到了卧房,当做摆件。
齐胤煊喜欢硬菜,糕点茶点这类软糯的东西他看都不看。黎樾乐意为他早起,一日三餐都变着法的换。
又是一日,她正埋头在小厨房打算做开水白菜,齐胤煊就在旁边给她打下手。
谁能想到,一向驰骋疆场的北庆王,拿着一把小白菜,硬是将它掐的没眼看。
黎樾知道不能指望他了,拿着锅铲就将人赶出了门,让他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该用的原材料准备妥当,油锅里的热油煎得滚烫,就在黎樾手里菜即将下锅之际,齐胤煊又跑了进来。
“樾儿,外头有人自称是你兄长,说是要见你。”
齐胤煊话音未落,黎樾已经把手里的菜放下,转身朝外而去,“真的?他在哪里?”
“就在议事厅,朝颜方才过来说的,想来应该不假……”
齐胤煊还没说完,黎樾已经越过他,一路小跑上了走廊,瞬间没了身影。
黎樾站在门口,放下手里提着的裙裾,目不转睛望着屋内椅子上坐着的黎楌。
黎楌彼时正端着晚絮递过来的热茶,同身边同行的女子说着话,似有所感般,往屋外瞧了一眼,便也瞬间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