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樾跟在梅妃身后,随她入得楼阁最深处,瞧见她坐在梳妆台前,端看镜中模样。
梅妃从梳妆台前寻出一个陈旧的匣子,将其中的一支白玉梅花簪取出来,递给黎樾。
黎樾眼尖,瞧见那匣子里装了满满当当的书信,面上装着若无其事接过玉簪,心中却是一阵惊涛骇浪。
梅妃不知黎樾心中所想,便道:“只是普通玉簪,算是姑娘胭脂回礼。至于魏华之事,是本宫欠姑娘一个人情,本宫以后自然还你。”
梅妃其人孤傲遗世独立,确如梅花孤傲。黎樾握住手里玉簪,心里反觉得她有些可敬。
梅妃将玉簪送出之后,便没了和黎樾交谈的欲望,将黎樾送到门口之后,便冷着一张脸。
黎樾站在滴水檐下,想起她送出的胭脂水粉,临走时忍不住道:“娘娘,那胭脂……”
“那胭脂很好,比本宫之前见过用过的都好。本宫不会辜负姑娘一番好意,你且放心。”
黎樾最后还是住了口,走在回寿康宫的路上,神思恍惚。忽地想起,梅妃方才问她为何出手相助。
黎樾笑。为何要助梅妃,间接为三皇子扫清障碍?自然是为了之后的报复啊。
她从来不是面慈心善的人。她讲究的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奉还。
前世齐靖安害她一世,她自然不会让他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
唯有让他尝过权利的滋味,知晓站在云端高处,一览众山小的滋味,届时再让他拉下地狱,不是更痛苦吗?
前世的她不也是这样么?原以为柳暗花明豁然开朗,本以为前路是阳关大道,谁能想到山回路转之后,会是一条遮天蔽日的黄泉路?
次日一早,黎樾便命人收拾行装,自己则领人朝太后此行。太后舍不得黎樾回去,少不得拉着她手好一番嘱咐,末了,又赐下金银无数。
等黎樾从寿康宫回到偏殿,朝颜晚絮已经将行李收拾好,主仆几人便回了阔别数日的太师府。
如今已是深秋,静颐湖上荷花已经枯萎许多,一片衰败之景。
碧桐花楼的丫鬟来接,黎樾便远远缀在后头,细瞧这一片枯荷。
朝颜见自家主子视线落在静颐湖上,便道:“姑娘若是嫌这些枯荷碍眼,不如明日就让人拔了。咱们进宫笼统不过两个月,这些下人就这样惫懒,连院子也不扫了,枯荷也不拔……”
朝颜絮絮叨叨个没完,黎樾反倒笑看着那一片枯荷,“隐约记得好像在哪本诗集上见过一句,好像是‘留得残荷听雨声’。秋雨连绵,雨声潺潺,记得残荷,正好听雨,像住在溪边,岂不美哉?”
朝颜说不过自家主子,想了半晌,只气鼓鼓道:“姑娘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当下几人进了碧桐花楼,少不得又是半日收拾休整。黎樾回来之事并没大张旗鼓,一时闲来无事,便窜到院中秋千架下。
难得浮生半日闲,黎樾自然舍不得浪费。彼时正是深秋茂叶尽退,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枫叶。
黎樾自顾自**了好一会儿秋千,抬头与楼上朝她龇牙咧嘴的朝颜两人大声说话聊天,闹得合院皆知。
覃嬷嬷有意提醒黎樾注意形象,但又觉得她难得如此开怀,也就随她去了。
院子里正是一片欢声笑语,院外就有一簇穿红戴绿的妇人进了门。
柳姨娘也是从自家丫鬟口中知道黎樾归来,马不停蹄就带着人匆匆而来。甫一进门,瞧见黎樾坐在秋千上,便笑着挪了过来。
“姑娘可算是回来了。”柳姨娘还未走近就开口。
黎樾双手拽着绳索,知道柳姨娘无事不登三宝殿,笑问道:“姨娘来找樾儿,莫不是家中银钱又周转不开?”
自从上次她拿出一万两之后,家中虽然没什么进项,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花光了吧?
柳姨娘一脸愁容,很是无奈,“自然不是这个,是苏姨娘……”
“苏姨娘?”黎樾在宫里呆久了,一时竟没想起来,想了想,才想起来是说苏氏。
柳姨娘点点头,“姑娘不知,那苏氏手段着实厉害,姑娘进了宫,苏姨娘开始有小动作。”
柳姨娘说起苏姨娘,覃嬷嬷自然也不甘落后,连忙道:“这个苏姨娘就是不要脸,老爷已经将她禁足,她还能勾引人。”
柳姨娘虽是妇人,也没覃嬷嬷这么不避讳。当下有覃嬷嬷开口,她也就不说话了。
覃嬷嬷接着道:“前两天大夫把脉,说是有了身孕,一个多月了!”朝地上“啐”了一口。覃嬷嬷对苏氏此举很是看不上眼。
“她也不掰起手指头数数,一把年纪了,还一脸娇羞说着要为老爷生个大胖小子,老蚌还想生珠,臭不要脸。”
黎樾听着覃嬷嬷的话,更是乐不可支,反问:“才怀了一个多月,苏姨娘怎么就往外传了?”
一般来说,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