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霁直笑。
“小心烫。”她舀起一勺递到他嘴边,“尝尝看甜不甜?”
林如风张嘴接住,烫得直哈气,却还是含糊着说:“甜,正好。”
熬到汁水能挂住木勺,就算成了。林如风早准备好两个玻璃罐,是他特意去供销社换的,洗得干干净净晾在窗台上。
宁晚霁把果酱小心地舀进去,紫红色的酱体泛着油亮的光,看着就让人欢喜。
“等凉透了盖紧,能吃到来年开春。”林如风用干净的布擦着罐口,“早上抹在玉米饼上,好吃得很。”
正说着,忽然听见院门口有人喊。张婶挎着个竹篮走进来,见着罐子里的蓝莓酱,眼睛笑成了月牙:
“我就说今儿早上见着林老二往供销社跑,原来是换罐子去了。”
她把竹篮往桌上一放,里面是几个刚蒸好的白面馒头:“刚蒸的,就着热酱吃正好。”
林如风赶紧去拿碗筷,宁晚霁切开馒头,挖了勺蓝莓酱抹上去。
紫红色的酱体渗进雪白的馒头里,咬一口,甜酸的滋味混着麦香在嘴里化开,暖得人心头发颤。
“好吃!”冷月凝吃得直咂嘴,“阿晚你这手艺,跟林婶有得一拼了。”
张婶笑着拍了拍宁晚霁的手:“我们如风有口福了。”话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如风一眼。
林如风的耳根红得像熟透的蓝莓,只顾着埋头吃馒头,却悄悄把自己碗里的酱往宁晚霁那边推了推。
下午林如风回去干活,宁晚霁把凉透的蓝莓酱盖好盖子,放进柜子里。
冷月凝凑过来,指着罐子上贴着的纸条:“还写上日期了?这么宝贝。”
“怕放久了忘了什么时候做的。”宁晚霁摸着纸条上自己写的小字,忽然想起林如风劈柴时的侧脸,心里像被酱抹过似的,又甜又软。
过了几日,宁晚霁去晒谷场帮忙,累得直不起腰。
刚坐在草垛上歇脚,就见林如风提着个布包走过来,左右看了看,把包往她手里塞。
“刚从家里拿的。”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我把馒头切开,抹了酱蒸热了,你赶紧吃。”
布包里裹着个粗瓷碗,掀开盖子,白面馒头被蒸得胖乎乎的,上面的蓝莓酱融成了紫红色的汁,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宁晚霁咬了一大口,甜酸的滋味漫开来,忽然看见林如风正看着她笑,眼里的光比头顶的日头还要暖。
“好吃吗?”他问。
“好吃。”宁晚霁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掏出个小玻璃罐,“你带回去点尝尝。”
林如风接过罐子,指尖碰到她的,又是一阵细微的麻痒。
他把罐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像揣着件稀世珍宝。
晒谷场的风带着麦香吹过来,宁晚霁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熬蓝莓酱,起初觉得漫长,可慢慢等,慢慢搅,总会熬出最醇厚的甜。
入秋时,最后一点蓝莓酱吃完了。宁晚霁正对着空罐子发呆,林如风忽然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猜猜我带什么来了?”
他的掌心带着泥土的气息,宁晚霁笑着挣开:“肯定是好东西。”
眼前摆着个新的竹篓,里面铺着棉布,放着几颗圆滚滚的野栗子。林如风挠着头笑:
“后山的栗子熟了,摘了些回来,给你煮着吃?”
宁晚霁看着他沾着草屑的裤脚,忽然想起那个摘蓝莓的清晨。
山风、溪水、咕嘟冒泡的果酱,还有他眼里的光,都像这秋日的阳光,暖暖地铺在心头。
“好啊。”她拿起一颗栗子,在手里掂了掂,“不过这次,得教我怎么剥壳。”
林如风笑得更欢了,露出一口白牙:“没问题,包教包会。”
灶房里很快飘起栗子的香味,宁晚霁看着林如风低头剥栗子的侧脸。
忽然觉得,这往后的日子,不管是摘蓝莓还是剥栗子,只要身边有他,就都是甜的。
秋日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知青点的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宁晚霁正对着那只空了的蓝莓酱罐子出神,罐口还沾着点紫红的痕迹,像极了林如风那日红透的耳根。
“在想什么呢?”
林如风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他肩上扛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手里还提着只竹篮,“把这些拿去供销社换点东西。”
宁晚霁站起身,见麻袋里装着半袋饱满的黄豆,竹篮里是十几枚鸡蛋,还有一小捆刚割的芝麻。
她想起昨日林如风说,林婶打算换些细盐和针线,还想给她扯块花布做件新褂子。
“我跟你一起去。”
她拿起靠墙的布包,里面放着那只装了剩栗子的小陶罐,“把这个也带去,看能不能换点糖精。”
林如风眼睛一亮:“你想做栗子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