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来得猝不及防。
宁晚霁刚把最后一捆稻穗搬进仓库,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砸在仓库的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响得像放鞭炮。
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转身要去关仓库门,却见林如风扛着锄头站在门口,军绿色褂子的肩头已经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轮廓。
“进来避避雨。”宁晚霁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
林如风走进来,把锄头靠在墙角,雨水顺着他的额发往下滴,落在军绿色褂子的领口,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你咋还在这儿。”他看着她,眼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我刚才去晒谷场找你,没见着人。”
“刚把稻穗搬进来。”宁晚霁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泥的布鞋,“你找我有事。”
林如风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到她面前。
油纸包用塑料布裹着,没被雨水打湿,“娘烙的葱油饼,给你带了两个。”
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手。
宁晚霁接过油纸包,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打开一看,葱油饼还冒着热气,金黄的外皮上撒着芝麻,香气混着仓库里的稻草味飘进鼻子里。
宁晚霁微微抬眸,她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酥脆的饼皮在嘴里化开,葱油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好吃吗。”林如风看着她,眼里带着点期待。
“嗯,好吃。”宁晚霁点点头,忽然注意到他的袖口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磨得发白的里子,
“你的褂子破了。”
林如风低头看了看,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缝缝还能穿。”
宁晚霁没说话,只是从布包里掏出针线。
她的布包还是刚下乡时带的那个,洗得发白的蓝布面上,绣着朵小小的梅花。
她拿起针,穿上线,抬头对林如风道:“把褂子脱下来,我帮你缝缝。”
林如风愣了愣,有点不好意思:“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你缝得不好看。”宁晚霁的语气带着点不容分说的认真,“快脱下来。”
林如风没办法,只好把褂子脱下来递给她。
他里面只穿了件白色的背心,被雨水打湿了大半,贴在身上,露出结实的臂膀。
宁晚霁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赶紧移开视线,低头缝起褂子来。
她的手指很巧,针线在布面上穿梭,很快就把破洞缝好了。
她抬起头,想把褂子递给他,却见林如风正看着她,眼神里的东西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看啥呢。”宁晚霁的脸颊微微发烫,把褂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林如风接过褂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又像被麦芒扎了似的缩回手。“没……没看啥。”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就是觉得……你缝东西的样子挺好看的。”
宁晚霁的心跳得更快了,她低下头,假装整理针线,声音细若蚊吟:“快把褂子穿上吧,别着凉了。”
林如风“嗯”了一声,穿上褂子,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递给她:“这个给你。”
宁晚霁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颗圆润饱满的酸枣,红得像玛瑙。“这是……”
“我今早去后山摘的。”林如风看着她,眼里带着点笑意,“张婶说你爱吃酸的。”
宁晚霁拿起一颗酸枣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带着点山野的清香。
“真好吃。”她含混着说,没敢抬头看他。
“好吃就多吃点。”
林如风看着她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像只偷吃的小松鼠,忍不住笑了,“后山还有好多,等天晴了我再去给你摘。”
“不用了,太麻烦你了。”宁晚霁摇摇头,把剩下的酸枣放进布包里。
“不麻烦。”林如风的语气很认真,“只要你爱吃,我天天去给你摘都行。”
宁晚霁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林如风的目光。
他的眼里带着点紧张,又带着点期待,像个等着被夸奖的孩子。
她忽然觉得,这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男人,其实也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仓库外的雨还在下,噼里啪啦的雨声像是在为他们伴奏。
宁晚霁看着林如风,忽然觉得,这个简陋的仓库,因为有了他的存在,竟变得温暖起来。
“林如风,”她轻声开口,“你……你是不是经常去后山?”
林如风愣了愣,点点头:“嗯,没事的时候就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啥能吃的野果子。”
“那你知不知道,后山有一片特别好看的枫叶林。”宁晚霁的眼里带着点期待,“我听月月说,秋天的时候,那里的枫叶红得像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