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沈沛回海月岛的专机,静卧于停机坪,镀满了落日熔金。
机翼如饱蘸霞光的巨刃,沉默地切割着暮色,只待启程的号令。
它将在这日暮时分“振翅”,穿越三小时星河,抵达海月岛时,可以看到最美的海天月色。
跑道尽头,云层被夕阳一寸寸揉捻,化作漫天橘粉的暖絮,连空气都浸润着甜软的暖意。
沈沛循着引擎低沉的轰鸣,一步一步,踏着光影向前。
粉金发丝被西天沉落的日轮,镀上蜜色金边。
一条柔白的绸带覆住双眼,穿过顺滑的发间,在身后随风轻扬。
他微微抬起手,朝着日光投射过来的方向虚虚挡了挡。
似乎那光线哪怕隔着绸带,也依旧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随行护送人员想上前搀扶,却被他微微侧头的动作拦住。
“谢谢。” 他的声音很轻,“还是让我自己走吧,总要适应的。”
暮光温柔地包裹着他,背影在长长的跑道上渐行渐远,直至融于那片辉煌的尽头。
踏上舷梯,行至舱口,他的脚步却蓦然顿住。
尽管他的眼中,仍是一片灰寂。
他仍微微侧身,他转向来时的方向,仿佛在回望。
螺旋桨搅碎了天边的胭脂色,将晚风揉成半透明的纱将他轻柔地包裹。
额前粉金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摇曳,身后的柔白绸带则被风高高撩起,猎猎作响,像是在与谁作别。
他忽然朝着那无垠的远方,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再见。”
两个字轻如飘羽,甫一出口,便被引擎的巨浪彻底吞噬,消逝在浩荡的风声里。
他转回身,朝舱内走去。
舱门缓缓闭合,隔绝了外面的霞光与风声。
飞机引擎发出一声悠长的轰鸣,缓缓滑向跑道,而后猛地拉升,向着大夏最南端飞去。
夕阳低垂,将飞机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大地上。
那影子不断延伸,末端恰好连接着伫立在夕阳余晖中的五道身影。
他们并排而立,身影被拉长,与飞机的暗影在地面交织、重叠。
一只雾白色的翼型诡兽,一直在他们上空安静地盘旋。
没有呼喊,没有挥手。
他们静静地看着那个身影一点点融入暮色,又静静地目送着飞机带着他,逐渐缩小成一个光点。
直到飞机彻底隐入云层,他们才转身离开。
“小九,走了。”
转身的刹那,风声中仿佛夹杂了一声清悦的风铃轻响。
......
转眼月余。
小九的绒毛已褪尽,新生的羽翼正悄然生长。
此刻处于尴尬期的它,俨然是一只赤裸裸的玄翳兽。
或许是自觉这副模样实在有碍观瞻,它打定主意,在羽翼丰满之前,坚决不再展翅。
三层小楼那边,柴犬一家三口被单清风接回了家。
小九没了戏耍的对象,最近也不怎么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任声晚的“教诲”,它现在每天都乖乖地跟在莫爻身边。
莫爻只觉得眼前整日晃荡着一只光秃秃的“走地鸡”,哪里还有半分翼展三十米、威风凛凛的诡兽风采?
他越看越不得劲儿。
于是,他索性将小九丢给了吴思思照料。
然而,如今的三层小楼,早已不复往昔鸡飞狗跳的热闹。
不能飞翔的小九,也只能整日无精打采地趴在鱼塘边,百无聊赖地盯着水中游弋的漂亮小鱼。
隔壁,莫爻与任声晚的家中。
院中老槐树的繁花早已开败零落。
陈亭之正坐在任声晚常坐的那张旧躺椅上,闭目小憩。
许是口干,他忽地朝屋内扬声唤道:“小子,泡壶茶来!”
片刻后,莫爻端着一壶茶走了出来,语气带着一丝调侃性的不满,“使唤我上瘾了是吧?”
陈亭之也不恼,笑眯眯地接过茶壶,给自己斟满一杯,慢悠悠地啜饮起来。
如今的他,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比一个月前骤然深重了许多。
两百余载光阴,终究在这张曾经被灵力驻颜的脸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一个月前,以他为主导,单清风和萧炳辅助,散尽全身灵力强行将偏移的空间轨迹拉回正轨。
那道破碎的裂隙仍然存在,但只要两个空间不相接,它们便无法直接横跨过来。
但拉动空间轨迹需要的力量远超想象,加之陈亭之的力量本就有所折损。
过程中,他几乎力竭陨落,整个计划濒临失败。
单清风和萧炳在关键时刻,主动献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