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
姜武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处假山石后面找到了大哥。
他见人蹲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不知在干什么。
他笑着上前拍了一下姜文的头，“大哥，抓到你了。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姜文慌乱地抬头看他，姜武这才发现哥哥早已经泪流满面。
“哥？你怎么哭了？”姜武看到一向坚强努力的大哥流眼泪，立刻就慌了，他上前蹲下身子查看。
“哥，你是不是肚子痛啊？我去找爸妈。”
“别去。”姜文死死抓住弟弟的手，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弟，你别找爸妈。”
“可是你看起来很痛苦，真的不用去医院吗？”姜武急得原地来回转圈。
他两岁就跟着家人一起到了乡下。
大家每天都很忙，没人照顾他，都是哥哥一把屎一把尿将他拉扯长大。
大伯家的姐姐还总趁着没人抢他的吃的，还欺负他，每次都是哥哥挺身而出护着他。
可哥哥也就比他大四岁，有时候难免被人高马大的姐姐一起揍，可哥哥从来不掉一滴眼泪。
他说过，流眼泪是无用，最懦弱的行为。
可今天......
“哥，你到底说什么说，你再不说我真去找爸妈了。”
姜文抓住姜武的手，平静了一下心情才缓缓道。
“弟，我刚才听见爸跟妈说，我出国留学的钱都是跟小姑借的。”
“啊？爸不是告诉你，那些钱都是他们这些年攒下来的吗？”姜武吃惊道。
“很显然，他们骗了我。”姜文情绪很低落。
“哥，借就借呗。我已经长大了，假期能出去打工赚钱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一起还。”
姜武努力用自己的行动想要安慰哥哥，姜文苦笑了一声。
弟弟还是太天真了，那是两万，不是二十。
按照爸妈加起来工资总和，他们全家人不吃不喝要还二十年才能还得清。
“弟，我不想出国了。”姜文小声念叨着。
“不行，哥！爸妈不会同意的，你每天那么辛苦读书，早晨四点就起床，晚上半夜十二点才睡觉。
我们都知道你为了出人头地，为了这次能够公费出国留学付出多少汗水和努力。
每天学到后半夜，困了就出去在院子里转悠背书，这才着凉发高烧，考的差了一点。
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爸妈不会让你白白付出心血，我们一家人都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姜武抓着姜文的胳膊使劲摇晃，“哥，你清醒点，你要是不出国读书，爸妈该有多伤心。”
姜文苦笑了一声，“出国读书？踩在爸妈血肉之上出去吗？我是享福去了，可你们怎么办？
每天吃糠咽菜，口挪肚攒还债吗？更何况，咱妈向来跟小姑不对付，她知道这钱是小姑借的，心里该多么痛苦。
可她为了我，不仅无视了心里的痛苦，还主动给小姑鞠躬道歉，我不想看到她为了我活得那么卑微。”
“哥——”姜武无力低声吼了一句，可他觉得哥哥说得挺有道理，竟然无力反驳。
如果是他的话，可能也会放弃。
毕竟家人才最重要。
两兄弟沉默了半晌，姜文突然起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你放心，哥不会做傻事。我会出国读书，但这个假期我也会出去打工，你别跟爸妈说我知道了借钱的事。
哥已经成年了，家里的事情我也要学着承担起来。”
姜武点点头，他也要背着爸妈出去打点零工，帮家里还债。
两兄弟无意之中竟然达成了一致，都想用自己的方法为家里减轻负担。
今天的姜家冰雪消融，家人齐聚一堂。
午饭吃得很是丰盛。
下午大家凑在一起打牌，客厅里摆放着姜茹珍年前买回来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单弦表演《解放翻身过新年》。
炕上一伙中老年摸着小牌，几毛钱的输赢让他们有时候吵得天翻地覆，有时候赢钱又开心的哈哈大笑。
茶几旁，一大帮年轻人则打着扑克，也是欢声笑语。
晚上一家人吃过饺子，在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节目，便各回各家。
天太晚了，姜茹珍给二哥一家人打了个车送回去，姜父姜母，谢辉娘和大哥都在这个院子歇下。
总共四间房，老大和老二只好挤在一间客房里。
等他们洗漱完要上床睡觉的时候，两个人才想起来这间客房白天刚被老妈和陆叔蹂躏过。
看着凌乱的床单，两人默默对视一眼，从柜子重新拿出一套新的铺上。
两人抵足而眠，却都不约而同地睁着眼毫无睡意。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