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谢冬梅只觉得通体舒畅。
她伸出手,在红娟有些粗糙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眼神清明而坚定:“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红娟悬着的一颗心,瞬间就落了地。
她长舒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她没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提起另一件事语气也轻快起来:“对了姐,我看明礼那孩子最近脸上都带着笑,是不是跟王芳那丫头的好事近了?”
提起三儿子郑明礼,谢冬梅的眼神也柔和下来:“嗯,明礼喜欢那姑娘喜欢得紧,我看那丫头也是个爽利能干的好孩子。年底便让明礼准备上门去提亲。”
“哎……”红娟闻言却轻轻叹了口气,笑容里带了点说不清的羡慕和遗憾,“还是王芳那丫头有福气。说实话,明礼这孩子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多老实本分的一个人啊。我家小燕没能有这个福分……”
“缘分这东西,来了挡都挡不住。”谢冬梅温声安慰她,“你家小燕也是个好姑娘,肯定能找个称心如意的好对象。你放心,这事儿我也帮你盯着一起把关。”
“哎哟!那可太好了!”红娟一听这话心里瞬间舒服了不少,“有你给把关,我这心呐就跟石头落了地一样踏实!说真的,要不是小燕来你这医馆里做工学点东西,我还真不放心她一个人从镇里到市里来闯荡。”
红娟麻利地拿起柜台上的抹布擦了擦手,“行了姐,不耽误你坐诊了,我帮忙把这些药包好就回去了。”
谢冬梅点点头,转身走到诊台后坐下。
她刚拿起一支钢笔,准备在病历本上写下今天的日期,沈青川就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过来了。
“谢姨,您喝水。”
谢冬梅接过搪瓷杯,指尖传来温热的暖意。
医馆里只有红娟打算盘时清脆的噼啪声和李小燕翻动药材的沙沙声。
来看病的人不多,都是些街坊邻里调理身子的老毛病。
郑明礼正在后院整理新到的药材,阳光透过天井洒下来,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杂乱又沉重的脚步声,还夹杂着粗暴的嚷嚷。
一声巨响,医馆那扇厚实的木门被撞开了,剧烈地磕在墙上震得门框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
屋里几个人都是一惊,齐刷刷地朝门口望去。
只见七八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簇拥着一个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他们中间,还抬着一块拆下来的门板,门板上赫然躺着一个面色青灰的老人,四肢僵直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谁是管事的?给老子滚出来!”领头的那个中年男人眼珠子通红,嗓门洪亮得能掀翻屋顶。
郑明礼和沈青川几乎是同时冲了出来,一左一右地挡在了诊台前。
“几位同志,有话好好说,这是医馆,别这么大声。”郑明礼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他性子老实,但看到这阵仗也知道来者不善。
沈青川更是直接挡在了闹事的人和谢冬梅之间,一脸警惕:“你们是干什么的?有什么事?”
“干什么的?”领头男人冷笑一声,猛地一指门板上的老人,声音里带着滔天的恨意,“我爹!昨天还好好的,就是来你们这破医馆抓了副药,喝下去就……就这么没了!”
他话音刚落,从兜里掏出一个湿漉漉的布包狠狠往地上一摔!
一坨黑乎乎、散发着一股酸败气味的药渣混着水渍溅得到处都是。
“这就是证据!”男人用手指着地上的污秽嘶吼道,“你们谢氏医馆,治死人了!”
‘治死人了’这四个字在小小的医馆里轰然炸开。
原本还在排队候诊的两个大娘,吓得脸都白了。
她们偷偷瞟了一眼门板上那个身体都开始发僵的老人,连滚带爬地就往外跑。
“哎哟我的妈呀!晦气!太晦气了!”
“快走快走!这家医馆可不敢再来了!”
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的病患全都跑了个精光,但他们没走远反而和闻声赶来的街坊邻居一起,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医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谢冬梅的视线越过挡在身前的两个年轻人,落在那门板上的老人身上。
老人身上已经出现了尸僵,瞳孔散大,嘴唇发紫。
确实是死了,而且死了至少有两三个时辰了。
“不可能!”沈青川气得脸都涨红了,他指着那家人声音都在发抖,“我们开的药方都有底联,绝对不可能吃死人!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污蔑我们谢家的招牌!”
他往前一步,义正辞严地说道:“你们要是不讲道理,那我们就报公安!让公安来处理!”
“报公安?”领头的男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旁边的几个家属也跟着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