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基了。
可是裴仁基,现为李密最倚重的大将了,将他派去淮阳诸郡么?李密犹豫难决。
他再次步至堂门,再望飞雪,蓦然想起一人,不觉喟叹:“设若孝和未死,我今何至於此!”
柴孝和智谋出众,胆略超群,若不是死在偷袭弘农一战中,有他出谋划策,说不得,自己或许也不会陷入如今的困局。
由柴孝和,不禁又想起了柴孝和曾经向他提出的“令仁基守回洛,翟让守洛口,明公亲简精锐,西袭长安,百姓孰不郊迎,必当有征无战。既克京邑,业固兵强,方更长驱崤函,扫荡东洛,传檄指捴,天下可定。但今英雄竞起,实恐他人我先,一朝失之,噬脐何及”之策。
李密出到廊下,仰望漫天风雪,探手接住几片雪花,寒意沁入掌心,再作长叹。
当初若是听从了柴孝和此议,形势会不会与今不同?——但他心中实则也知,柴孝和此议,在他提出当时,委实是不能用的。就如李密当时的否定之言:“我之所部,并是山东人,既见未下洛阳,何肯相随西入?诸将出於群盗,留之各竞雄雌。若然者,殆将败矣!”
唯是,当时他虽否定了柴孝和此议,现下毕竟陷入了困窘的局面,不免的自会有些早知洛阳这般难打,搞得自己成了李善道、李渊的“为王前驱”,则是不是当时如果采用了此策,会有另一番局面的想法。
由此而不觉又想起了杀翟让的那个夜晚。
又若是没有杀掉翟让,容忍他到至今,局面会不会亦与现在不同?李善道枭雄之姿,他与自己为敌,自不仅仅是为翟让报仇,可如果翟让没死,李善道的发展是不是也不会这么顺利?黄君汉等,是不是也就不会投降他?反而,他帐下的瓦岗旧人,是不是且不会跟着他与自己、翟让为敌?又徐世绩等瓦岗诸将是不是自己也就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
如果说柴孝和之议,确实是不能采用,翟让,却现在来想,当时则是不杀也可。
翟让这个人,固然自视为拥戴李密的元勋,对李密不大恪守君臣之礼,然李密知道,他却并无反心。如果当时能够容忍一二,现在的局面又会是如何?
可是,还是这句话,杀翟让时,志得意满,只以为洛阳指日可下,又怎能想到洛阳这般难打!
冷风如刀,扑面而来。
李密猛地惊醒。
“大丈夫怎可沉湎过去,懊悔往昔?我名在谶纬,王者不死,今虽小挫,何如汉高尝数十败於项羽?”他收回探出的手,甩了甩衣袖上的雪,折身入堂,意气复振,令道,“请裴公来!”
祖君彦刚才没敢打断他的思考,这时见他此状,知他已有决断,问道:“明公已有决策?”
“宛丘至关重要!观白马汉军动向,李善道并无趁两胜而与我决战之意,其意明显是继续在侧翼发力,待困我於荥阳,再与我决战。既然这般,我便不动则已,动即以雷霆之势,先定东南,继逼白马!”李密说完自己的决定,又道:“劳公为我拟令,分致孟让、朱粲!”
待祖君彦铺开纸张,提笔蘸墨。
李密略一思索,口授令旨。
给孟让之令,既向孟让,主要是孟让军中的杨士林等,指出高曦兵锋虽锐,然只要宛丘不失,汝阴、汝南等郡迟早就都能收复,而若杨士林等如果现下还郡,反将必被高曦逐个击破,唯有合力抗敌,方是对策,严令诸营不得还郡;又承诺诸将,只要此战获胜,不吝“分茅裂土”。并且告知孟让与杨士林诸将,将遣裴仁基引精兵万人前往支援,不日便到。
给朱粲的令旨,则措辞要客气得多。
朱粲拥众十余万,虽附李密,却保持一定的独立性。李密因先赞其兵强马壮,威震荆襄,继而许以厚利:若出兵助孟让击退高延霸、高曦,所获钱粮子女尽归其所有,另赐金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