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熊熊烈焰映在他的眸子里,跳跃不定,如同他此刻深藏於心的不安。
寒风吹动他颌下须髯,袍角猎猎作响,他如磐石般,凝立不动。
大王兵书中有教,将为军胆,遇到大事当静气,以安稳军心!
……
周文举的主营,已化作一片修罗屠场。
程知节的将旗在营门外朔风中狂舞。
却是夜袭周文举营的,的确是程知节部。他先以勇士十余,借着夜色,悄悄攀上营墙,夺下辕门,放下吊桥,之后亲率精骑突入营中。
营内,千余跟从程知节杀入营中的魏骑,在密集的帐篷间驰骋冲突。
骑士手中的长槊、横刀借着马势,每一次挥砍突刺,都带起蓬蓬滚烫的血雨。更有魏骑手持火把,四处投掷,引燃帐篷、粮草、车辆。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将营盘切割成一片片火海。
“杀!”程知节一马当先,长槊过处,血花飞溅。
他身后的骑兵呼喝如雷,马蹄践踏着倒伏的尸体和散落的兵器,将混乱推向极致。
仓促应战的周营士卒,大部分的士卒刚从睡梦中惊醒,有的甚至赤身露体,仓皇奔走,寻找兵刃或主官。有的被战马撞倒践踏;有的在混乱中被自己人冲散踩伤。有的胡乱披着衣甲,嘶吼着结阵抵抗,却被汹涌的马魏骑冲垮。火光熊熊,帐篷燃烧发出噼啪爆响,浓烟滚滚,遮蔽了视线。兵士找不到队率、校尉,军官的呼喝被淹没在魏骑的喊杀与周兵垂死的哀嚎中。尸体横七竖八,伤者在地上痛苦翻滚,火势借着风势蔓延,将绝望映照得无处遁形。
程知节目标明确,直扑中军大帐。
他驱马冲杀,槊下无一合之将,乱马交枪中,杀开血路,转眼间,杀到中军帐前。
帐外,代表主将身份的“左侯卫将军周”字大旗仍在夜风中飘荡,然而大帐之内,空无一人,只有翻倒的案几和散落的文书。
程知节勒住战马,坐骑人立而起,发出长嘶。
他横槊立马,虬髯上沾着几点暗红的血渍,瞧了眼空帐,骂道:“这贼厮,逃得倒快!”
环顾营中乱像,他将视线投向城北与城东结合处,那片火光照耀边缘、更显幽深的暗影地带。
……
深邃的暗影之中,确如陈敬儿所料,埋伏着数千魏军步卒。
伏兵的主将也正是贾润甫。
他按剑立於一处土坡上,目光如隼,紧紧盯着开封城南方向陈敬儿大营的动静。
然而,除了营墙上加强戒备的火把和绰约可见的巡弋人影,营门紧闭,毫无出援迹象。
“陈敬儿,却能沉得住气。”贾润甫低语,带着遗憾。
诱陈敬儿出援,半道伏击的算盘落了空。他望了望周文举主营的火光和越来越激烈的战斗声响,果断下令:“伏兵既无所用,不必再藏。传令,增援程将军,彻底打垮周文举!”
数千魏军步卒从暗影中列队而出,刀枪如林,迅疾地扑向已成火海的周文举主营。
生力军的加入,击溃了周营残兵最后一点抵抗意志。周文举主营连同附近一座副营,完全被魏军攻陷。魏军大肆砍杀焚烧,直至当第一缕晨曦挣扎着刺破东方的云层时,方才收兵。
虽经一夜厮杀,这支魏军是旧日张须陀帐下的精锐,撤退之际,却有章法。贾润甫、程知节等的将旗在晨光中依次移动,步卒现撤,骑兵收拢两翼,并及断后,缓缓向南边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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