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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泽走到案前,指尖轻轻抚过断刃的断口,粗糙的木柄磨得指腹疼,仿佛还能触到阎中立握刀时的力道。
他刚坐下,便有亲兵端来一碗热茶,低声道:“大人,午时您只吃了两口饭,趁热喝点茶垫垫。”
宗泽接过茶碗,抿了一口,解衣睡下。
当夜三更,留守司的铜铃被急促的铃声划破。
宗泽刚在案前躺下,尚未合眼,便听得外面传来甲胄碰撞的声响,紧接着是斥候的呼喊:“紧急军情!
滑州方向有警!”
他猛地坐起身,抓起搭在床头的锦袍,连腰带都未系紧,便大步奔出内室。
留守司的厅堂里,烛火已被重新点燃,三盏铜烛台并排立在案上,烛焰被夜风卷得不停晃动,将满室的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一名斥候跪在案前,浑身尘土,甲胄的左肩处破了个大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肉,连鬓角的丝都沾着草屑与泥土。
他双手捧着一封染血的文书,声音因急促的喘息而颤:“大、大人!
滑州守将急报——金军于今日黄昏突袭滑州城外的营寨,守寨兵士拼死抵抗,终因寡不敌众,营寨已失!
如今金军正围逼滑州城,兵力约莫万余,旗号是完颜粘罕麾下的‘铁浮屠’,守将恳请大人援兵,否则滑州恐难支撑一日!”
宗泽快步走到案前,俯身接过文书。
那纸张粗糙,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几处墨迹被血渍晕开,连“滑州危在旦夕”
五个字都写得歪歪扭扭,显是守将在激战间隙仓促写就。
他的手指抚过那些血渍,指尖传来的凉意竟比白日里的霜气更甚,眸中的厉色一点点凝聚,指节因用力攥着文书而泛白。
“传我将令,即刻召集东京城内所有统制、校尉,前来留守司议事!”
宗泽的声音不高,却似带着千斤力道,震得烛火都顿了顿。
校尉领命,转身大步离去,甲胄碰撞的“铿锵”
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不过半个时辰,留守司的厅堂便挤满了将领。
他们有的刚从营中赶来,甲胄未卸,脸上还带着操练后的汗痕;有的则是从家中被唤起,衣袍上还沾着枕巾的褶皱,却都神色凝重,齐齐望着主位上的宗泽。
张捴站在人群靠前的位置,他身材本就魁梧,今日又穿了件厚重的玄铁甲,更显身形如山——那甲胄的肩甲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旧疤,是去年在河间府与金军作战时留下的,此刻在烛火下泛着浅褐色的光,像一道狰狞的勋章。
他双手按在腰间的长刀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的缠绳,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着案上那封滑州来的文书。
王棣则站在稍远些的地方,身着银白色盔甲,袖口挽起,手中握着一卷滑州城防图,指尖正按在滑州城外的一处隘口上。
他性子素来谨慎,不似张捴那般刚猛,此刻眉头几乎拧成一团,时不时抬头望向远方,眼中满是担忧——滑州乃东京的西南屏障,若滑州失守,金军便可沿着黄河东岸直逼东京城下,届时城防压力将陡增数倍。
“诸位,滑州的军情,想必你们也都知晓了。”
宗泽将文书放在案上,手指轻轻叩了叩案面,“粘罕派‘铁浮屠’来攻滑州,其意甚明——便是想撕开我东京的屏障,趁势南下。
滑州若失,我等便只能在东京城下与金军死战,届时城中百姓恐难保全。”
他的话音刚落,张捴便上前一步,“咚”
的一声单膝跪地,甲胄与青砖碰撞的声响在安静的厅堂里格外刺耳。
“大人!”
他的声音洪亮,震得烛焰微微跳动,“滑州乃东京门户,绝不可失!
末将麾下兵士皆是精锐,愿率部前往救援,死守滑州,绝不让金军前进一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张捴身上。
他抬起头,脸上的旧疤在烛火下更显清晰,眸中燃着熊熊战意,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去年一次对金军的作战,他曾率三百人抵住金军两千骑兵的冲锋,虽身负重伤,却也杀得金军胆寒,是东京军中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
“张将军勇毅,本帅知晓。”
宗泽看着他,缓缓开口,“但金军此次来犯,兵力万余,且多是‘铁浮屠’——那是金军的精锐,人马皆披重甲,寻常刀枪难入,你若领兵前往,需得有万全之策。”
“末将明白!”
张捴声音更响,“滑州城防本就坚固,守将亦是经验老道,只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