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两柄长刀,右腿却被一枪刺穿,战马痛得人立而起,将他掀落在地。
他挣扎着拄槊站起,身上已添了七八处伤口,血顺着甲胄缝隙淌下,在冻土上积成一滩暗红。
“杀!”
他嘶吼着,用尽最后力气将长槊掷出,正中一名金兵裨将的胸膛。
完颜斡离不勒住马,望着那拄槊不倒的身影,忽然抬手止住了上前的士兵。
种师闵望着漫天飞舞的黑旗,望着天威军城头飘扬的敌旗,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他猛地挺直了脊梁,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镇守西陲的少年将军,最后望了一眼南方,缓缓闭上了眼睛,身躯轰然倒地。
山风依旧在吼,却似低了几分。
斡离不望着那具渐渐冰冷的尸身,又望向已插上黑旗的天威军城,玄甲上的血珠顺着甲叶滚落,在冻土上凝成细冰。
山风卷着血腥味掠过隘口,宋兵的抵抗渐渐平息。
斡离不走到种师闵尸身前,望着那双眼未闭的怒目,沉默片刻,忽然抬手道:“厚葬。”
井陉道上,四万宋军的尸骸枕藉,兵刃与甲胄散落得到处都是,被朔风卷得呜呜作响。
东路军的铁蹄踏过血迹斑斑的山道,天威军的城门缓缓打开,完颜斡离不催马而入,玄色披风在风中展成一片黑云——这韩信成名之地,终究换了主人。
此时,天威军城楼的“宋”
字旗已被扯下,一面黑底金狼旗缓缓升起,在朔风中展成一片黑云。
崖壁上的血迹被晨霜冻住,红得黑;碎石间的尸骸层层叠叠,有宋兵,也有金兵,都在深秋的寒意里渐渐僵硬。
斡离不望着那面狼旗,玄甲上的血渍已凝成果冻状,他深吸一口气,山风里满是血腥与枯草的气息。
井陉道破,天威军落,东路军的铁蹄前,再无险隘可挡了。
谷中渐渐静了,只剩风刮过崖壁的呜咽,似在为殉国的忠魂,唱一曲迟来的挽歌。
井陉谷中的血腥气还未散尽,已被朔风卷着与寒霜缠在一处。
完颜斡离不立于天威军城楼之上,望着崖下正在休整的东路军——伤兵裹着草药躺在篝火旁,甲胄上的血渍被冻成暗红硬块,伙夫正将烤得焦黄的马肉分下去,油星溅在霜地上,瞬间凝成小珠。
他腰间的弯刀还在微微颤,那是斩杀最后几名宋兵时震的,此刻被残阳映着,刃上的血痕已凝如赤线。
“三日。”
他对身旁亲卫道,声音里带着厮杀后的沙哑,却依旧沉劲,“够了。”
亲卫会意,转身传令。
片刻间,谷中响起收营的号角,呜呜咽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劲。
正在啃肉的士兵猛地站起,将残余的肉干塞进怀中;伤愈的兵卒扛起兵刃,甲叶碰撞声在谷中连成一片;战马被牵离篝火,打了个响鼻,蹄子刨得冻硬的土地簌簌落渣。
第三日清晨,寒霜比前几日更厚,踩在地上咯吱作响。
斡离不勒马于谷口,玄甲上的霜花被晨光映得泛冷光,他抬手向东一指——那里的天际线隐在薄雾中,正是真定方向。
“转旗,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