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那完颜粘罕帐中掷信于地,看似为太原城指日可下而不肯分兵,实则另有一番计较。
他负手立于帅帐之内,目光扫过沙盘上插着的小旗,烛火映照下,忽觉那代表完颜干离不东路军的黑旗,正似一根刺儿扎在眼睫上。
自伐宋之役起,他与完颜干离本便是龙虎相争的局面,皆欲在金主完颜吴乞买面前争个功,此刻若依了完颜干离不将令,放弃唾手可得的太原,转去截击西军,岂不是叫完颜干离不坐收破汴梁的大功?
完颜粘罕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想起去年会猎时,完颜干离不那柄射雕神弓曾压过自己一头,至今心中仍存芥蒂。
如今太原城破在即,正是自己立下不世之功的良机,岂能为他人作嫁衣裳?这放弃太原四字,在他听来直如污了耳朵,须知金军之中向来讲究战功说话,若此番让完颜干离不独破汴梁,日后在朝中如何与他分庭抗礼?
念及此处,完颜粘罕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刀锋在烛火下划出半弧冷光,一声插在沙盘边缘,恰好将代表宋西军的白旗劈作两半。
帐外寒风卷着雪子扑进帐来,吹得令旗猎猎作响,他却似未觉寒意,只低声冷笑数声——世人皆道他不肯绕路是为将略,却不知这其中实有与完颜干离不较力的心思,纵是截断西军能破汴梁,也须得由他完颜粘罕亲手打下太原,再挥师南下灭宋,方能在金营中压过完颜干离不一头。
周遭副将见主帅面色阴晴不定,刀光映得他瞳孔亮,哪敢多问,只得躬身退出。
待他离去后,完颜粘罕却走到帐外,望着太原城头飘摇的宋旗,忽然从怀中摸出一枚铁胎箭头——那是前日攻城时从自己盔上拔下的,箭头尚且带着血丝。
他将箭头捏在掌心,只觉那铁屑硌得掌心生疼,却又隐隐觉得畅快:干离不啊干离不,你想借我西路军之手为你扫清障碍?却不知某家这柄刀,先要饮了太原守将的血!
说罢将箭头掷在雪地,竟溅开几点暗红血珠,恰似他与干离不之间那道难以调和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