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棣望着那道身着襦裙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王棣的袍角被秋风掀起,露出内衬上金线绣的云纹——那是母亲亲手为他绣的,如今却在秋风中泛着冷光,像极了朝堂上那些重臣的眼神。
君子慎独他喃喃念着祖父的训诫,双手在袖中握成拳,方才脱口而出的引狼入室仍在齿间烫。
心中不禁悄然涌起了一丝懊悔之意。
原本愤怒的火焰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责和忧虑。
王棣双手紧紧抱头,手指深深陷入头之中,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的烦躁。
烦躁不堪地来回踱步,脚下的木地板出“嘎吱嘎吱”
的声响。
“失言了王棣的低语撞在空荡的博古架间,震得青铜爵里的残酒泛起涟漪。
他深深地知晓自己刚才的言行倘若传扬了出去,必定会惹来诸多不小的麻烦。
那后果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想到那个不知出身来历的陌生女孩,王棣更是心头猛地一紧。
他的心跳瞬间加,仿佛急促的鼓点。
若她真是细作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王家三代忠烈,竟要毁在我这一念之差?话音未落,房间内的炭盆突然爆了个火花,阳光将荆国公府的匾额影子投在墙上,像道即将断裂的脊梁。
王棣停下了脚步,目光悠悠地望向窗外。
窗外的景色依旧美丽,但他却无心欣赏。
思绪纷乱如麻,如同一团乱线,怎么也理不清。
“就算她不是细作,可倘若她将此事说与他人听闻,传到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耳中,我王家恐怕将会遭受牵连之祸。”
想到此处,他不禁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祖父,孙儿错了他对着虚空低语,声音里混着墨香与铁锈味,可那海上之盟,分明是将中原大地拱手送与豺狼!
窗外的老槐树突然折断枝桠,阴影在字舆图上爬动,宛如金人的铁蹄正碾过燕山山脉。
王棣在房间里坐立难安,一会儿走到门口,脚步急促而慌乱。
手已经放在了门把上,似乎想要出去寻觅李恩希,以此确保她不会泄露秘密。
但又犹豫了一下,把手收了回来,害怕自己的举动会引起更多的麻烦。
一会儿又折返回到书桌前,拿起一本书,书的纸张在他颤抖的手中出“沙沙”
的声音。
但他的眼睛却无法聚焦在文字上,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那书上的文字仿佛变成了一只只小虫子,在他眼前乱爬。
他起身拉开屏风,阳光瞬间漫进书斋,将他的影子刻在青砖上,像幅被钉在史书里的剪影。
无论她是谁无论结果如何,总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秋风呼啸,隐隐映出他眼底的决意。
王棣的狐裘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短刀的狼纹章刮过门框,在朱漆上留下细长的痕。
角门上的风铃被吹得左摇右晃,阳光照射的他的影子被秋风拉扯得变形。
李恩希看见那影子时,正握着李老给的暖炉,炉中炭火突然爆出火星,烫得她指尖一颤。
王棣出现在李恩希三人面前时,李老和庄菲如两堵墙般挡在李恩希身前,庄菲的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从厨房顺来的匕。
李老的竹杖在青石板上敲出连珠响,像极了更夫的梆子声。
让开。
王棣的声音像块冷铁,公子来访,不知所为何事?李老的声音沉稳,身体却正微微抖。
王棣的目光越过两人,落在李恩希苍白的脸上。
我要和她谈谈。
王棣向前半步,庄菲立刻抽出匕,刀刃在秋风中泛着冷光。
谈什么?庄菲的声音带着颤音,却透着孤注一掷的狠劲,谈你骂朝廷的那些话?话音未落,李老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却晚了一步。
王棣的瞳孔骤缩,像被利剑刺穿的瞬间。
风突然停了。
风铃的最后一声嗡鸣里,李恩希看见王棣喉结滚动,像在吞咽碎玻璃。
他袖中露出的指尖轻轻颤抖,却不是愤怒,而是某种她读不懂的、近乎脆弱的震颤——如同她在现代剧组见过的,导演得知资金链断裂时,攥着分镜脚本的手。
李老那饱经风霜、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与恐惧。
他的皱纹因为紧张而更加深刻,每一道皱纹都仿佛在诉说着生活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