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起,带着一股肃杀和远方隐约的血腥气,吹过凉城破败的城墙。
墙头上,李玄一身玄色劲装,外罩一件半旧的狼皮大氅,猎猎寒风鼓动衣袍,他却如脚下城墙般岿然不动。
目光锐利如鹰隼,投向东南方向那片广袤而动荡的土地——北雍州。
仅仅数日之间,风云突变。
北雍节度使赵乾悍然扯起反旗,自立为王,将整个北雍州瞬间拖入了战火的漩涡。
大乾朝廷的反应迅疾如雷,十万精锐边军第三日便兵临北雍州门户,扼守要冲的沛城之下。
一时间,沛城内外杀声震天,烽烟蔽日,战争的巨兽张开獠牙,最先吞噬的便是无辜的平民。
家园被毁,田地被铁蹄践踏,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沛城以及周边城镇村庄的百姓,拖家带口,背着寥寥家当,如同决堤的洪水,开始向相对安稳的后方奔逃。
而这,仅仅是开始。
两日后,朝廷第二路大军,如同精准的毒刺,直插北雍州东南腹地的吴城。
双线作战的压力,让刚刚“称王”的赵乾措手不及,兵力捉襟见肘。
强征!
一道冰冷的命令从所谓的“王庭”发出。
如狼似虎的北雍军士冲进一个个尚未被战火直接波及的村镇,砸开房门,绳索套上青壮男子的脖颈,不顾妻儿的哭喊哀求,将他们强行拖入军营。
这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百姓仅存的侥幸。
抛下祖辈耕耘的土地,舍弃勉强遮风避雨的屋舍,更大规模的逃亡潮出现了。
这一次,人们不再仅仅是为了躲避战火,更是为了逃离那比战火更令人绝望的强征命运。
人流如同受惊的兽群,本能地朝着西北方向,朝着传闻中尚未被战火波及、或许能有一线生机的地方涌去。
李玄站在凉城的墙头,风中带来的不仅是寒意,还有无数细碎的、充满恐惧与绝望的信息。
他深邃的眼眸中,没有同情,也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来了。”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比预想的还要快些。”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身利落骑射装束的武明月走到他身旁。
曾经的娘子寨债主,如今眉宇间少了几分落草为寇时的野性不羁,多了几分追随李玄后的干练与沉凝。
她顺着李玄的目光望去,远处地平线上尚且空无一物,但她知道,李玄“看到”的是什么。
“探马回报,流民的前锋,估计再有一日,便能抵达凉城地界。”
武明月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头,数量恐怕远超我们最初预估。李玄,你真的打算……全部接纳?”
她转过头,清澈的目光直视李玄的侧脸。
凉城初建,百废待兴,面对可能成千上万张嗷嗷待哺的流民之嘴,无疑是杯水车薪。
更别提流民中可能混杂着奸细、溃兵、趁火打劫的匪徒,管理不善,便是巨大的隐患,足以将这刚刚有点雏形的凉城从内部摧毁。
李玄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为何不要?”
他转过头,看向武明月,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你看到的是成千上万张要吃饭的嘴,我看到的是……白送上门的劳力。”
他抬手指向脚下正在修筑的城墙:
“我们缺人,缺大量的人。”
“如果只靠凉城原本的百姓,猴年马月才能将这里建成真正的根基之地?现在,老天爷,不,是那赵乾和朝廷,把人力给我们送上门来了。”
武明月沉默了片刻。
李玄的道理她懂,乱世之中,人口是最重要的资源,但风险同样巨大。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粮食怎么办,现场的治安怎么办?”
李玄闻言,冷冷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对所谓“风险”的不屑和对自身能力的绝对自信:
“粮草?放心,我自有计较。凉城地处边陲,商路虽未完全畅通,但亦有门道。更何况,流民之中,也并非全是赤手空拳之辈,他们携带的微薄资财、牲畜,甚至他们本身掌握的技艺,都是资源。至于管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我会立刻颁布《凉城流民安置令》。”
“所有入城流民,首先进行登记造册,按户编管。青壮男丁,全部编入筑城队、垦荒队,以工代赈,按劳分配口粮。”
“妇孺老弱,则可从事纺织、炊事、修缮等辅助劳作,亦能获得基本生存保障。”
“设立纠察队,由你我信得过的老兄弟担任,严查奸细,维持秩序。敢有作奸犯科、煽动闹事者,立斩不赦!”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