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唱看他想脱衣服,自然而然上去给他解开外袍,打眼就在中衣上看到类似胭脂的印记,她下意识凑上去闻了闻,隐隐有股花粉味。
这味道她不知是谁的,但肯定不是她,更不应该是一个男人会用的,起码她在高世君身上之前从没闻到过。
高世君看她在身上嗅,抬起胳膊闻了闻,确实好像有股香味,他惊觉应该是汪骊的,宫里有种可以长久保留味道的香料,记得县主还得到过,赏赐给兰香了,为此梨香还跟他闹过脾气。
他看向拧着眉头审视着他的戈唱,心虚道:
“这是高松新弄来的一种墨汁,刚才不小心撒到身上了……”
俩人和好后,高世君的衣裳都放回了房里,戈唱淡淡道:
“拿新衣赏换下吧,闻着怪熏人的,”
说着缓步走到圆桌前坐下,不再看他,
“其实我觉得,俩人一起时间久了,纵使没了新鲜感,若是能坦诚相待,也不枉费从前患难与共养成的信赖。”
高世君见她口吻还算平静,才走过去坐到她旁边哄道:
“我只是不想你操太多心……”
“你又来了,”
戈唱定定的看向他,
“你每次都是如此,就像上次,骗我卖身契时也说的这般,觉得我会如何如何,所以就如何如何,其实根本没问过我一句。”
高世君被抢断了话头,但他规避危险的本能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说实话,否则就死定了,是以转变了策略:
“咱们以前不是说好了,不翻旧账吗?”
戈唱抿紧了嘴唇,忽而深吸一口气道:
“我不是想纠缠什么,我只是……很想跟你说说真心话,而非永远跟你藏着掖着,然后处处小心翼翼的,那样在一起也太没意思了,不是吗?”
高世君见她语音缓和,便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
“你相信我,你如今怀有身孕,我真的是不想你太操劳而已……”
高世君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然要保证妻子的安稳生活。
然而这跟戈唱完全不在一个国度,她想了想,没有抽回手,只是看着他眼睛道:
“我知道,但我想说,其实我不只是不想做姨娘、做外室,最根本的是,我不能跟别的女子共享一个丈夫。”
她说的认真而平静,无悲无喜的,高世君一愣,忍不住蹙起眉头,重复了一遍:
“不能共享?”
戈唱没有回避视线,继续道:
“是,不管你是让我做侧妃,哪怕做王妃,我不想要的原因,并不是我清高,也不是我不把你放在心上,只是我不能容忍丈夫有别的女人,无论是侍妾、通房,还是什么教坊妓女,或者露水姻缘,我通通不能接受。”
高世君半张着嘴怔忪了会,忽而嗤笑一声:
“这是新想出来的闹腾名头?”
戈唱很想翻个白眼,但那样会让她看上去很不认真,是以忍住了,反握住他的手,道:
“我只是不想再让你误会下去,我们俩的矛盾,并不是其他,我要走的原因,也不是其他,什么做姨娘、做侧妃会遇见的困顿,在深宅里将医术丢下的落寞,纵使再难其实也能克服,然而我们的矛盾是不可能调和的,我不能容忍我的丈夫有任何三心二意,无论他的初衷或者原因是什么,但是你肯定无法接受,也做不到,所以我才选择离开。”
她说着放开他的手,
“我晚上做火锅,请都督和他们的家眷来吃,他们说你去西山,我明白是去找汪骊了,你的雄心壮志,从上次在焦邑跟师父对完话,我就想通了,但你还没想通,”
戈唱望着桌子上的烛台,似乎出了神,
“我们其实不是一类人,在你,选个侍妾,或者侧妃,甚至将来的王妃,只要符合贤惠听话、品貌出身与你相配就好了,你的目标是至高的权势,所以,如果你的女人能帮你那是更好,可我不是,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想过最普通的生活,只要求平安健康就好……”
她又看回高世君的眼睛,
“所以你很爱汪骊,因为她跟你是同一类人,而我,以前我帮你,不过是为求一个良民身,后来帮你,是因为喜欢你,看不得你被压受苦,害怕你有危险,但我的性情注定我跟你不是一类人,走不到白头偕老。”
高世君紧紧的抿着唇,眼神有些变幻莫测。
戈唱说了那么多,关于他追求权势的那部分,她说的很对,关于他对汪骊的感情完全是臆测,至于她自己那部分,以他对她的熟悉了解,因为这么久以来从未提过难免惊诧,但也不至于不能接受,细细一品味,觉得她好像确实就是这么一种女子……
表面看好像事事都在从善如流,但骨子里总是有一份坚持,而且很难改变。
戈唱看他不说话,心里也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