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为户部丶地方以及缙绅世家们的胆大妄为而心惊,那些家伙大贪特贪很正常,不贪反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他在为朱由校的精明敏锐感到害怕。
魏忠贤心肝乱跳,头皮发麻,尾椎生寒。
这些藏在深渊里的隐情,皇爷只是叫会计处十几个精于算帐的内侍,拿着各种帐簿,用算盘啪啪一通算,就全看明白了。
太厉害了。
皇爷如此聪慧,如此敏锐,明察秋毫,洞若观火。
自己以前还以为他愚笨弱懦,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不到傻子是我自己!
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是自己!
庆幸啊!
自己没有跟着客氏一起去极乐世界,真是祖坟突突地冒青烟啊。
「皇爷见微知着丶明识万里,奴婢十二万分的敬佩。」
朱由校背着手,继续在屋里来回地踱步。
清心寡欲,加强锻炼,加上王化贞两副调养的良方,朱由校现在的身体开始往健康方面恢复,脸色更加红润,说话也开始有中气。
「那些腌臢事,朕以后跟他们慢慢算。
我们还从户部这些能拿出来见人的帐簿说起。
盐税一百三十万两银子,合计盐引两千四百五十四引,销盐四万九千零七十九万斤。也就是每引盐税是五钱三分银子,折合每斤盐的盐税两文半。
我们对比前宋。
前宋仁宗嘉佑年间大致每年产盐两万一千二百七十万斤。民间盐价大致在每斤四十到五十文,盐税大致为三十五文,收盐税三百四十万贯。
到神宗元丰年间,民间盐价大致在二十八到五十文,盐税大约在二十三到四十文,收盐税一千二百零三万贯。
大明呢?
官方盐价洪武年为每斤八文,到万历末年涨到每斤十文。
忠贤,你入宫前在地方住过些年月,你买到过十文一斤的盐吗?」
魏忠贤马上答道:「回皇爷的话,奴婢原籍北直隶肃宁,离天津,吃的是长芦盐。
奴婢入宫前在肃宁活了二十多年,官府盐店的盐价确实是十文,可总是缺货,根本买不到。
只能去其它店子里买。
二十五文一斤的盐买过,里面有一半的沙子。三十文丶四十文,甚至五十文一斤的盐都买过,越贵的盐,沙子越少。
也有走街串巷的小贩卖私盐,十五到二十文一斤,里面还没有沙子,大家抢着买。
可是这些私盐小贩经常被官府抓,乡里有乡老和里长带着人堵截,东躲西藏跟老鼠一样。
被抓到就是一顿死打,关在大牢里,没有人疏通打理,没几日就得瘐毙,一张草席一裹,葬在乱葬岗里。」
「为什麽要抓小贩?」
「回皇爷的话,那些卖盐的店,都是缙绅老爷们开的,得官府准许。东家不是举人就是进士。小贩卖私盐,抢的就是那些老爷们的钱。
这些缙绅老爷在县里乡里势力极大,乡老里长仰其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