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晏扭头就看到满脸阴鸷的云铮，正不错眼地盯着她。
“裴清晏，你疯了？你可知昨夜有多少朝廷官员被莫名抓入昭狱，此时弹劾你擅用私刑的折子，已经堆成山了！”
裴清晏扯了扯嘴角，反问道：“那又如何？本官奉陛下之命查案，谁人敢阻？”
说她疯了的人太多，可谁又能知道，从听到亲人死讯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疯了。
而这，不过是刚开始罢了！
越过云铮，裴清晏抬步向前走。
云铮抓住裴清晏的手腕，冷声说：“裴清晏，你应该明白，你动不了那些人，陛下也不会允许你撼动朝堂根基。”
裴清晏没有回头，任由云铮抓着自己的手腕。
“幼年读书时，我们总说以后若能入朝为官，自当清正廉明为民请命，可我自从去了北地才知道，朝廷拨的军饷能有三成运送到边关，已然是最大的幸事！刚出京，新米就被换成了陈米，不到半程又成了糙米，等到了边关，良心些的还有陈糙米可吃，大多数时候竟然掺着沙石充数。”
“得吃啊！不吃就没力气打仗，就会丢了性命！”
“云铮，你是云贵妃的侄儿，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你可知掺了沙石的陈糙米是什么味道？填着芦草的棉衣又能否御寒？兵器一碰就断，得回炉重新铸造，又得耗费多少人力？”
“如此种种，把那些人全砍了，都没半点冤屈。不是吗？”
云铮眼底的阴鸷微凝，手上的力道松了些。
“你这是在与整个朝廷为敌。”
“呵呵……”裴清晏低声笑了，“令君大人错了，我何必与整个朝廷为敌？我心之所向，不过活命二字罢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
裴清晏神色微动，放眼看了过去。
只见三辆马车快速驶来，透过浮动的车帘，可见里面放满了漆木箱子。
云铮不由皱眉，那是……
裴清晏却似松了口气，呢喃出声：“终于来了！”
马车停在裴清晏面前，身手矫健气息沉稳的车夫一跃而下，抱拳行军礼。
“将军，属下幸不辱命，将东西按时送来了！”
云铮神色探究：“那是什么？”
裴清晏心情不错，对未来的合作伙伴也多了几分耐心，解释道：“这些啊，都是要他们命的东西！”
说罢，裴清晏挥挥手，不再理会云铮，转身迈入昭狱，三辆马车紧随其后。
云铮蹙眉沉思，能要那些官员命的东西，难道是……
他与裴清晏自幼一起长大，知道她性子不同寻常闺阁千金，她熟读兵书，从不打无把握的仗，不管是回京在昭狱中的平静淡然也好，暂时脱身图谋与他合作也好，还是手腕强硬的胁迫廷尉抓了几十名朝廷官员也罢，她走一步算几步，在旁人来看是以一己之力硬撼朝廷蛀虫。
可他知道，她从不是莽撞不知变通的蠢货。
水至清则无鱼，贪腐自古有之，杜不绝，杀不尽。
她，想怎么做？
裴清晏找了几个狱卒将漆木箱挨个抬到了提审堂。
她走进去时，提审堂内正充斥着鞭子抽打的声音和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那被绑在木桩上挨打的人看到裴清晏进来，顿时眼里迸发出恨意，“裴清晏，你勾结廷尉司，诬陷忠臣，不得好死！”
“有力气骂人，看来还是不死心呐！”
裴清晏冷笑，将狱卒刚刚放好的漆木箱打开，将最上面的一个册子举到那人面前。
那人原本还在叫嚣，可定睛看到册子上的内容后，顿时面色大变。
“这东西，你怎么……”
惊吓之余，那人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