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刚刚若那两人最后不肯答应您的要求,您是真的打算点火,死在这里吗?”
“你先走,回头我和你解释。”眼下不是说闲话的时机,她本想就此把吴勇打发走。谁料,这憨货竟犯起倔,站在原地不肯动,一副裴清晏不解释清楚,就不肯走的模样。
裴清晏刚用这招耗得屋内几人接连妥协,转过头,就被部曲有样学样,用同样的招数胁迫。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附耳过来。”裴清晏没好气道。
吴勇依言俯身附耳。
裴清晏凑上去,小声说道:“你记得,你家君侯我还有大事未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走绝路。屋里那两个蠢货更不可能值得我搏命,我刚刚都是吓他们的。”
吴勇恍然大悟,冲着裴清晏竖了个大拇指,“将军厉害!”
裴清晏无奈叹气,好声好气哄道:“答案你也知晓了,抓紧时间干活吧。”
吴勇点点头,几步跃上围墙,翻身离去。
裴清晏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也就吴勇会把这招看作是高明的手段了。像屋里那几个,至少云铮估计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不然也后面也不会那般淡定。
至于,冯凌素和班卿二人,他们如今人在局中,或许一时迷住,但事后肯定能反应过来。
不过,不管他们是事先还事后参透裴清晏设的这局,他们都没办法破。
这种局看似简单,实则是人心之间的博弈。
裴清晏无牵无挂,敢豁出一切,但冯、班二人不敢,人有牵挂,有顾虑就不敢拿全部身家去赌去拼。
“本官以为,裴将军早就慌乱逃窜了呢。”
裴清晏正神游感慨着,耳边突然出现云铮的声音,霎时间她被拉回到现实中。
“大司空,路途遥远,借你马车一坐。”
看着裴清晏笑盈盈的模样,云铮忽然心生恍惚,仿佛间看到旧时那个意气风发、古灵精怪的裴清晏。
当年,裴清晏将夫子留下的课业一股脑塞到云铮手里时,就是这样看着他。那双墨色透亮的眼睛有时冲着他不停眨巴,有时弯成一弯月牙,笑盈盈地望着他。
说话的口气也和此时一样,三分欢快,七分理直气壮。
每每如此,云铮都不争气地败下阵来,任劳任怨地学着她的笔迹,替她将课业抄完。
偶尔,担心裴清晏因偷懒荒废学业,云铮不得不狠下心,拒绝裴清晏的“请求”时,裴清晏不吵不闹,只是捧着手,掌心朝上,露出因习武磨出的血泡。
无需裴清晏多言,也无需裴清晏蹙眉或者落泪,端看那狰狞的血泡,云铮好不容易狠下的心就已经缴械投降。
这招屡试不爽。
即便后来,裴清晏指根处已经长出老茧,不再怕被磨出血泡,但只要她捧掌,云铮还是忍不住妥协。
后来,云铮渐渐看得明白,他这人,纵然有一天受到某种刺激,成了一个六亲不认、心狠手辣之辈,他也无法对裴清晏狠得下心,无法对裴清晏的请求视而不见。
从五岁时,那冰冷的雪天开始,他便开启了一段非裴清晏不可的人生。
就如此刻,纵然他明白裴清晏是另有目的,他也无法拒绝。
从长安城到郊外的玄都观,路途遥远,天气严寒,他怎能眼睁睁看着裴清晏顶着寒风徒步前行?
“上车吧。”
半晌,云铮缓缓开口。
“多谢大司空。”裴清晏目的达成,态度更加柔和。
她撇下云铮,率先朝门口的马车走去,一直等候在外的风行看到裴清晏,她带着风帽裹得严实,就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风行也没能认出。风行上前,刚想呵住这不知身份之人,就见紧随其后的云铮向他使眼色,示意他让开位置。
风行虽不解,但还是照着云铮的意思让开,仍由裴清晏大摇大摆钻进马车。
一上马车,裴清晏便鸠占鹊巢般占了宽敞的黄花梨榻,身子歪靠着后面的扶手。
待云铮上车时,她已经撑着头,闭目养神起来。听到他上了车,裴清晏睁开眼。
“多年未见长安城的风光,大司空,可否叫你家马车沿着四街八巷转一转?”
云铮坐在侧面的位置上,抬眼瞥了裴清晏一眼,“前两日游街你是忘了吗?”
“那能一样吗?”
“不一样吗?”云铮明知故问。
裴清晏哼了一声,顾忌着尚且有求于人,没说什么难听话,“你若觉得一样,不妨改日也叫人关进囚车走上一遭,亲自瞧瞧是否有区别。”
云铮笑笑并不接话,转头打开窗扇,对马车旁的风行道:“绕城走一遭。”
“主君?”
风行愣了一瞬,不明白云铮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是何意。
“照做。”云铮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