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她没再多提一句之前的事情,只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切,似乎都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我的日子平淡也了无生趣,唯一的慰藉就是每日去看一看盼儿......就好像她还在我身边。
舒月不知何时认识了贺筠,京华报社的记者。我看过他写的文章,言辞犀利,针砭时弊,是个对时局有读到见解的年轻人。
我这个妹妹素来眼高于顶,能得她青眼的人,少之又少。她也过分的肆意妄为,屡次和贺筠见面都不会避着我派去的人,后来没一次她晚回家我大抵都能猜到,她定是又和贺筠在一起了。
贺筠此人不错,我派人打听过相貌、品性、才华都算得上出众,只是一条,他家境贫寒。
光这一条,便能断了他和舒月之间所有的可能。我程家的小姐,从没为生活弯过脊梁,我也不允许以后这样。
我派孙副官把他带来私下里见了他一面,此人举止不俗,对我有些畏惧但更多的是恭敬。畏惧我的人太多了,多他一个不足为奇。
我问他,“可知我今日找你来所谓何事?”
他答道:“是为令妹舒月。”
我开门见山道:“虽说我妹妹喜欢你,但我自觉你配不上她。单论家世就是天壤之别,你可知道?”
“贺某自然知晓,但......”
“若我愿意为你铺路,等功成名就之时,你可会辜负她?”
许是没想过我那么好说话,他当即应道:“自然不会。令妹是我心中挚爱,此生再容不得第二人。若我为权势金钱虚情假意,对不起真心爱我的人,这又与禽兽何异?”
是啊,又与禽兽何异?我便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不会允许我的妹妹也遇见这样的人。
我允他许多,但贺筠只允了我一条,便是这一辈子绝不辜负舒月。他也知道若是从我这拿了好处,却辜负了舒月,下场会有多凄惨。
可我当初不知,只因方晗是我花钱买来的。舒月有程家做靠山,而方晗呢.......她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罢了。
是我,将她拽进了这无边地狱,我是她一切苦难的开始。
我悔了,那又如何?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后来,时光如流水,第二年春日我收到了周槐序和佟令宜结婚的请柬。
原来他们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只有我一人不能得愿。
云州城内好久不曾那么热闹了,十里红妆,鞭炮齐鸣,有情人终成眷属。
原来我是不必去参加的,我这样的身份在场许多人都会不自在。但我还是去了,我渴望见到方晗的身影,可惜她没有来。
佟令宜说她只是托人送来了贺礼,但并没有来出席,至于不来的原因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不过也就是怕再遇见了我。
云州城最大的教堂里,满地鲜花,亲朋满座。
牧师高声宣读着婚礼的誓词,新郎新娘满面笑意回答着“我愿意。”
恍然间,我记起和谢妍结婚的那一日,也是在这里。同样的问题,相似的场景,都如在眼前一般。
那一日,我娶了不爱的人。也是那一日,我爱的人以死相逼想要离我而去。
我看着周槐序和佟令宜在众人的欢呼注视下互相拥抱亲吻,忽然觉得自己可悲。
有些人在这里和相爱的人约定一生,而有些人却在这里闯入无边地狱,烈火焚身。
他们是前者,我是后者,总归还是我罪有应得。
我原以为我这一生是须至少日孥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没想到是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当年的话,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