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太阳落山的早,加上耽搁了一会儿。令宜到家楼下时,街边已经亮起了灯。
积在路边的薄雪被五彩灯光镀上一层流光,寒风渐停,万家灯火。
一回来,令宜就看见房东太太躲在大门后探头探脑的模样,好不滑稽。
楼下大门前停了一辆黑色汽车,是当下最时新的款式。借着路边灯光,令宜看清了坐在里面的人。
周-槐-序,才几日不见,他怎么又阴魂不散地找过来了?
令宜不想搭理他,只装作没看见径直往屋内走去。
谁知他突然开门下车,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拦住她的去路。
“什么事,周先生?”令宜懒懒抬眼问了这么一句。
“纪书朗不送你回家吗?”他无厘头地也问了一句。
“你来就是特地问我这件事情的吗?”她语调轻慢,“周先生,那你可真是无聊。”
马克死后,周家和程最达成了最稳固默契的合作,周槐序这几年把生意上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放眼整个云州城,怕是也找不到比周家更能做大做强的了。
如此说来,周槐序还真是没有什么要操心的事。除了,佟令宜。
几日未见他已经很是相念她,原本开车是要回家的却直直转了个弯,停在了她家楼下。
“是我听说你去了学堂任教,恰巧路过......所以,顺便过来看看你。”
恰巧,顺便,都是假话,他就是特意过来的,偏又不能让她知道,怕引她嫌恶。
见令宜不语,他又继续发问,“去学堂任教可还适应。”
“一切都好,不用周先生费心。”
楼上灯火通明,周槐序装作不经意抬眼向上看去,试探道:“夜凉风寒,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他倒是想得美!才不过来第二次就想着登堂入室,才不会如他所愿!
“既然夜凉风寒,周先生请回吧。我这没有好酒好菜,招待不了你。”
“令宜,我在这等了你好久。我没穿大衣,车内也没有暖气,手都冻僵了。”他垂着眸,神态似乎有些委屈,还怕佟令宜不信,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手道:“你看,真的冻僵了。没法开车回去......”
昏黄的街灯下,他眉目疏浅,哪里还有平日矜贵自持的模样。不可否认,周槐序遗传了秦佩兰一双含情美目,真诚看你时目光潋滟,直达心底。
身后逆着灯光,佟令宜才在此刻认真打量着周槐序。
俊眉如峰,鼻梁高挺,唇色浅浅,一如初见时冷冽。只是眼神不在无欲淡然,望向自己时炙热缱绻。
原本是不想让他上楼的,但他的确没穿外套,匀称的指尖透着冻人的触感。要是将他冻出毛病,可真是不好了。
见令宜良久不语,他似还有些委屈,“我只讨一杯热水,喝完就走。”
令宜从他的掌心抽出手,默不作声地向屋内走去。
还是失败了吗?周槐序翻过手心,无奈垂首。
“周先生不是要讨杯水喝吗?还不快跟上?”
她站在光亮处骤然回眸,三级台阶之上光影朦胧拂过她每一寸发丝。周槐序不由叹慰一声,如此美貌比三年之前尤甚,他抬眸浅笑道:“来了!”
锦儿见到令宜身后的周槐序时,显然被惊了一跳,愣在那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来话。
“锦儿,你先回房去完成今日课业。”
“哦。”锦儿素来最听她话,二话不说就进卧房关上了门。
屋里温暖如春,周槐序僵硬的手脚得到了缓解。他环顾四周,打量了一圈这里的布局。
“这里布置倒是精巧。”颇有些没话找话的嫌疑。
令宜走到茶桌前取了个新的玻璃杯,倒了半杯热水,没搭理他。
水是锦儿刚烧开的,冒出来的蒸汽都灼人。
“喝吧,喝完就走。”玻璃杯搁在茶几上“啪嗒”一声脆响,周槐序无声地瞧了她一眼。默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等了那么久,外面那么冷,他是真的需要暖暖。
可刚烧开的水怎么能喝下肚,佟令宜就是存心耍他。果然他刚含进嘴里,就被烫的一口喷了出来。
“这么烫怎么喝?”
令宜懒懒倚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故作无辜道:“抱歉啊,周先生。我们家没有冷水。”
周槐序舔了下口腔里被烫破的地方,无奈地笑了笑,“也成,那我就等水冷一冷再喝。”
“就是我这衣裳都湿了,佟小姐总得找条毛巾给我擦擦吧。”
本想故意整他让他知难而退,谁曾想还被他油嘴滑舌抓住了机会。
令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找来了一条毛巾,装也懒得装了,就随手扔在他身上,“自己擦。”
周槐序好脾气地自己把身上的水渍擦干,没以前半分嚣张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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