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冬季总是凌冽漫长,路上行人衣衫厚重,但没多少人停下驻足。
码头上更是热闹,从大不列颠驶来的轮渡刚刚靠了岸,迎来的是一波远赴重洋又重归故土的人们。
“我自己来就行了。”女子从手包里拿出米白色的蕾丝手套戴在手上,然后伸手要去接对面男子手里的箱子。
男子不以为意地笑笑,打趣道:“佟昭昭,你现在西洋做派蛮足的嘛。”
驼色的毛呢大衣,脚上崭新的玛丽珍小皮鞋,还有手上刚刚才戴上去的蕾丝手套。任是谁也不能把眼前的这个人和几年前那个还穿着大褂袄裙的旧式女子联系在一起。
“程小少爷你可别损我了。”佟令宜故作夸张地瞪了他一眼,这次出去一遭她是改变了很多。但纪书朗还是和三年前是个吊儿郎当,偶尔也算得上风流倜傥的程家小少爷。
他没再跟佟令宜贫嘴,刚出船舱迎面袭来的寒风吹得他瑟缩了一下脖子,把颈上的围巾又裹严实了些,“云州的冬天还是那么冷。”
时隔三年,似乎除了他们未曾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云州城的样貌不曾改变多少。
这里的道路,房屋,连带着这里不想见又要见到的人,这一切好像都不曾改变......
可当真不曾变吗?令宜也不知道,她只知现在的她准备走一步看一步,至于有些人......再说吧。
“小姐,小姐!”还没下船,令宜就看见锦儿努力挤在前面,跳着朝她挥舞手臂,生怕她看不见似的。
锦儿身后的自然是程舒月,相比较而言,程舒月显然沉稳了许多。
“小姐,我可想死你了!”还不等令宜走上前站定,锦儿就扑过来抱住了她。许久没见,她也变得有些和以前不一样了,听说程舒月把她带去了崇实学堂读书。想必,她学到了不少知识,也得了不少成长。
令宜不由得眼眶一热,“锦儿,我也很想你。”
“锦儿,你只想你家小姐,就不关心关系我这个小姐的朋友?”纪书朗现在说话愈发的大胆,有时候令宜真觉得他语不惊人,死不休。
饶是锦儿去了学堂,现在也算得上是个新时代女青年,也不由得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
“好了,书朗。别逗锦儿了,时候也不早抓紧些回家了。大哥还在家里等着你。”程舒月发了话,纪书朗自然不得不听。
但一提到程最,他面上多了几分不自在。三年前为程最要送他去留洋的事情,两兄弟就吵了一架,知道他离开关系都没有缓和。加上谢妍现在是他名正言顺的嫂嫂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实在是有些心塞。
程舒月哪能不知道他,立马就看出来他的不情愿,安慰道:“大哥叫厨房做了不少好菜,前几天就开始念叨你了。兄弟之间哪有真的闹别扭的,你也知道大哥那个人,这几年虽然不给你写信但时常来向我打探你的情况。大哥素来傲气,既然服了软,你也就找个台阶下了吧。”
纪书朗小声道:“知道了。”
“昭昭你不必再叫车了,我给你备好了车,送你到住的地方。”今天出门的时候,她就着手备了两辆车,一辆回程家,一辆送佟令宜去住处。
这几年书信往来,倒是莫名地让两人熟悉了不少,还不等令宜说什么,她又继续问道:“对了,你可是答应了校长托我问的事情?”
“嗯,正好回来尚未想好做些什么。这个安排倒是最好不过的了。”
恰好程舒月还在学堂里任教,二人熟悉,一起做个伴也未尝不好。更何况,令宜私以为以一己之力教书育人,助更多人摆脱无知困顿,也是一件行善积德的好事情。
纪书朗却唉声叹气道:“唉......你们这样衬得我十分的无用。”
“臭小子,程家偌大的家业你是一丁点儿也不管了是吧,大哥知道了怕是又少不了骂你一顿。”
程最送纪书朗去大不列颠的初衷除了想让他远离佟令宜,不要得罪周家之外。还有另一方面则是想让他回来,替他分担些重担。
他们是血肉相连的亲兄弟,没有什么人比他更合适站在他身侧。
至于佟令宜,现在程最也就随他去了。毕竟当初那么一闹,佟令宜和周槐序也没什么关系了,对于这个人程最还是没什么偏见。
“程家的家业自然后继有人,也不愁多我这一个。”
年前,程舒月寄信到大不列颠来说,谢妍生下了一个女儿。这是程最的第一个孩子,满月宴办得轰轰烈烈,丝毫不输当日程谢联姻的大场面。
只可惜......人人都道可惜,不是个儿子。长大了不能继承程家的家业,也不能接替程最的位置。
就连平头老百姓都知道,谢妍势必要再为程最生一个儿子出来。谢家势力渐微,只有生出一个男孩,程最才能后继有人,而谢妍才能坐稳督军夫人的位置,谢家也才能继续拥有名望地位。
这一点,程舒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