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冬日慵懒的阳光穿透稀疏树影，映着院中为融化的冰雪，熠熠光辉。
二层的小洋楼上，仅左边开着一扇窗户。窗边坐了个身姿曼妙的人，正是多日未去学堂的方晗。
她也不做什么，就窝在前些日子程最坐着听曲儿的椅子上出神地望向窗外。
可惜窗外出去漫天皑皑白雪，竟也没什么可看的。
这云州城的冬日，是了无生趣的沉寂。程最外出办事去了，他出去了几日方晗便在屋中待了几日，横竖那日惹恼了他连学堂也不能去，这偌大的程府也没什么可看的东西。
佣人们生怕她憋出来点毛病，程最回来找他们问罪。他们对这位方小姐的态度十分复杂，说督军不喜她可人要出点什么毛病，都要牵连上许多人。可要说督军喜爱她，却懂不懂就要发飙惩戒她。
方晗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在越州是佣人们都知道相较于其他事情，她好似更爱读书。督军的书房没人敢去，就连小少爷没有督军的允许都不能擅自进去。他们为了讨得方晗的欢心，只能将每日的报纸买了送过来。
报纸上无非是谁今日又占了谁的地盘，哪里哪里又发生了动乱，乏味至极。可今日不同，送报纸来的佣人们不识字看不懂，可方晗却看得分明。
那报纸页眉上明晃晃的一排大字，是关于程最的。
“程谢联姻，北方大局将定。”
是程最和谢妍的订婚告示。
没什么可惊讶的，本该就是这样的结果。事到如今，方晗才发现自己连一滴泪都不能再为程最流下。
新贵和世家强强联合，不得不说程最此人在军事天赋上无人能比肩。可在情爱之事上，她又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报纸随意仍在矮桌上，就像方才递到她手里那般，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她依旧静坐着凝望窗外，好似坐化的一尊雕像。
不知多久，楼下传来吵嚷声。不肖去想，定是程最回来了。
他办完了该办的事情，才想起来还有个人被他困在这囚笼之中。
方晗在心中默念数着数，他步伐很快，还没数到一百身后便传来了门把手转动的咔哒声。
皮质的军靴踏在地上啪嗒作响，方晗却好似没听到一样。肩上有人搭上温热的披肩，扑面而来的是他身上尚未散透的冷气。
“怎地这样坐在窗边也不怕冻着？”
话语寻常，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他不生气时，便是万千少女向往的谦和公子。
可自始至终，方晗都没过头看他一眼。似乎是早已厌倦，对于他而言多看一眼都是罪过加身。
“好几日不见，你就连句话也不想同我说吗？”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轻抚她的头顶，发丝柔顺光亮，难得抚慰住他内心的烦躁。窗外一阵寒风涌进来，吹得人瑟缩一下，也使得桌上静默的报纸唰唰作响。
程最低眸，也看见了那行刺目的字。
头一次，这位在外叱咤风云的督军张了张嘴，竟吐露不出来半个字。他知道，她定是看见了，这无疑让他们原本就僵持的关系雪上加霜。
他收回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再开口时已经哑了嗓子，“你都知道了。”
是在询问，却十分的笃定。笃定里带着颓然和不自信。
眼前的人这才转过身来，坐着仰望他。他亦看过去，视线两相交错，那一双绝美的双目里有的只是冷漠和淡然，旁的一概叫人看不清。
他以为她会哭会闹，亦是求他不要订婚。而这些眼下都不存在，方晗似乎很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坦然到让程最本人都有些绝望。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问出这句话时，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她说什么。对于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就算是程最也会觉得游移不定。
“有啊。”
听到这时，程最悬着的心忽然落了地。可下一秒，胸腔里的那颗心仿佛被冰霜覆盖再也无法跳动。
他听见方晗声音冷冷，裹挟着窗外的冰雪，开口道：“我祝督军和谢小姐，百年好合，恩爱一生。”
她像一个局外人，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谢妍，还能说出这样恭喜的话来。而程最此刻才发现，自己早已被她困在局中，不得善果。
“方晗，你当真是好样的。”
他刚归家一身风尘还未褪去便来看望她，得来的不过是她毫无感情的回应。偏偏程最知道，自己除了威逼利诱对她已经别无他法。
“程最。”她不再看他，像是用光了力气颓然依靠在椅背上，发出这样一声叹息。
她究竟有多久没有这样叫过自己的名字了，程最已然记不清了。她刚跟他时，都是唤他少爷。中间情浓之时唤过几声名字，再后来便是督军了。
再听她叫上这么一声，程最只觉得恍如隔世。仿佛还是在越州那个绿草如茵的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