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周家用饭的饭桌上并没有出现令宜的身影,想来也是宿醉头疼得很。加上锦儿又特地前来告知周家夫妇,便也没再等她。
“这孩子怕不是醉得厉害,昨日我和你爸回来时见她已经睡下就没过去瞧瞧。是你把人带回来的,可妥善安置了?”
周槐序咬了口勺子里的云饺,心情不佳地“嗯”了一声。
身侧的位置空****的倒是叫人不习惯,不过平日里她吃饭也是闷声不响的仿佛不存在一样。
“你这孩子走什么神?横竖今日还不用去学堂,待会儿你送些吃食到昭昭房里去。”
提起佟令宜他总想起昨日那抱着被子暗自哭泣的模样,心里烦得很。
当即就呛声道:“全家那么多人可供差遣,为何偏叫我去?”
“不过是叫你回房时顺道去一下罢了。”
“您还是找别人吧,我去不得。”
“怎么和你妈说话呢!”上首的周永明撂了筷子,眼瞅着就要发怒。
却被外头朗朗传来的一声打断,“伯父,这大早上的兰时又惹您生气了啊?用不用我替您教训教训他?”
林确之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身上的衣服都没换,还是昨日穿着的礼服,打眼一看去就是一晚上没归家。
他母亲早逝,林父一天到晚忙于应酬没时间管他,找来的那些姨太太又将他当作争宠的工具。所以幼时有一段时间他常就住在周家,周槐序一人孤单倒是也乐得他作伴。
周永明和秦佩兰也把他当半个儿子看,让他在周家可随意出入。说起来这还是留洋回来后,林确之第一次来周家。
周永明被他那么一说气消了大半,佯怒地转向他说道:“你小子回来那么长时间也不知来,怎地今日跑来了。”
林确之大呼冤枉,万分熟稔地自己捡了个位置坐下来,“我这一回来就被老头子天天看着不得空,这不现在才溜出来探望您二老。”
周槐序对他这种油腔滑调嗤之以鼻,但显然周永明夫妇很是受用。
秦佩兰:“你有这份心就行了,瞧你这样是不是还没吃早饭。正巧看桌上有没有可口的用一些。”
林确之等的就是这句话,话音刚落就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来了,“还是秦姨您对我好,我可是饿坏了。在大不列颠三年我最想的就是这一口了。”
这说的是实话,从昨晚上宴席结束到现在他肚子里空空****什么都没有。他那一张嘴惯会哄人,偏偏周永明和秦佩兰很是受用,一时间饭桌上也没再提起方才的事情。
林确之正吃得开心的时候,外头进来一看门的小厮。他有些瑟缩地看着林确之,犹豫着开了口。
“老爷夫人,外头林家夫人说来寻人。”
寻的是谁不言而喻,而林夫人这个人在周家乃至林确之面前都讳莫如深。
林夫人原叫冯素素是他们未留洋前的同窗,那女孩子周永明和秦佩兰也见过。长得明艳大气,一点儿都不像家境贫寒的模样。
偏的家里有个重病的母亲,有时候连学费都交不起。林确之那时候虽然也顽皮但因为他爸的事情算不得风流。
他讨厌那些阿谀谄媚的女人,便也就愈发瞧得上冯素素这样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个性。掏出几个钱来帮她,本就不是难事。
一来二去,便熟络了起来。那段时间他在周家住着张口闭口都是冯素素,有点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留给她瞧瞧。
可谁知,冯素素哪里和那些女人不一样。那人家是借着他直取林老爷子呢。
林老爷丧妻多年不曾续弦,一娶就娶了个和儿子差不多大的女学生。这事在云州城传的沸沸扬扬,林确之也受了不少耻笑。
饶是秦佩兰也不得不感慨冯素素手段高明,先前叫旁人都看不出来破绽。
“大早上的真晦气,可别让她进来。”
秦佩兰看着他脸色瞬间难堪下来,转念一想如今冯素素是林夫人的身份登门。若是周家不让进,在林老爷那便是说不过去,到时候连带着林确之都得受罚。
“确之啊,她到底是你小妈,还是请进来见一面的好。”
林确之没吱声,在周家他也不好全盘否了冯素素的脸面,省得老头子知道了给人难堪。
就这么不一会儿,侍从身后跟着一穿着墨色旗袍的曼妙女子。
她应该是起来的急,只是花了淡妆,虽然打扮的有些老气,但还是能看出是年轻的。
就从头发看也看得出来,烫的是当下最时新的款式。她和佟令宜这种年纪的女孩子不一样,和秦佩兰这样年纪的妇人也不一样。
她风华正茂却又浑身透着沧桑。
她笑了笑十分的礼数周到,“周老爷,周夫人。打扰了。”
冯素素嫁去林家后鲜少出门,这三年间秦佩兰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知是她本身就是这样的,还是被金钱堆砌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