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针对破绽
藏经阁的木门在身后吱呀合上时,夕阳正沿着玄清观的琉璃瓦流淌,将飞檐翘角镀成熔金般的颜色。
张远立在石阶上,右手按在铁剑的鲨鱼皮鞘上,指腹摩挲着鞘身经年累月磨出的温润光泽。
剑穗上的铜铃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却没出半分声响——那铃铛内部早已被他用棉絮塞实,江湖人都知“听雪剑”
张远出剑必带铃音,却不知这声响早成了他刻意留下的破绽。
石阶下的梅林里,几片迟落的花瓣打着旋儿飘到他脚边。
他低头看去,铁剑的影子斜斜铺在青石板上,与飞檐的剪影、云海的轮廓、梅林的疏影缠在一起,像幅被晚风揉皱的水墨画。
三日前在观外山谷与“血手”
屠千仇那场恶战的余劲还在筋骨间游走,那时他故意卖了个下盘不稳的破绽,让屠千仇的鬼爪几乎擦着他心口掠过,实则早已算准对方变招的迟滞,反手一剑挑断了对方右臂筋络。
“破绽这东西,就像米缸里的虫,你不找它,它也会自己爬出来。”
身后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苍老的沙哑,张远回头时,见玄清观的守阁老道正捧着个紫砂茶壶站在门内,白须被夕阳染成了金红色。
老道是二十年前退出江湖的“算无遗策”
柳长风,当年以一手“七星易位”
的步法名动天下,却在巅峰时忽然归隐,成了这藏经阁的守阁人。
“柳前辈。”
张远拱手行礼时,目光落在老道枯瘦的手腕上。
那手腕内侧有道淡粉色的疤痕,是被“千机楼”
的透骨钉所伤——当年柳长风正是靠着这道看似无法运力的伤,诱敌深入,反杀了三位千机楼主。
柳长风呷了口茶,茶雾模糊了他眼底的精光:“三日前你在谷中用的‘回风式’,最后收势时左肩沉得太刻意,屠千仇那种老江湖,该看出来那是诱招才对。”
张远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肩,那天他故意让左肩下沉三寸,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旧伤复,实则是为了蓄力使出“裂石”
剑招。
“他看出来了,”
他指尖在剑柄上轻轻叩击,“但他更贪。
我那时剑势已老,他觉得就算是诱招,凭他的功力也能抢在我变招前得手。”
“贪婪,本就是最大的破绽。”
柳长风将茶壶递给张远,“尝尝这‘雨前龙井’,是山下茶农今早送来的。”
张远接过茶壶时,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壶身左侧有处不易察觉的凹陷,那是去年柳长风演示“流云手”
时,故意让茶杯脱手砸出的痕迹。
他仰头饮了口茶,清苦的滋味漫过舌尖时,忽然想起十年前初入江湖的情景。
那时他在金陵城的悦来客栈,被“铁扇门”
的人围堵在二楼,对方看出他剑法刚猛却不善防守,专攻他下三路,他却借着栏杆的掩护,反手一剑刺穿了为者的咽喉。
“当年你师父教你剑法时,总说‘守中带攻’,可你偏要练‘以攻代守’。”
柳长风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你可知你这套‘听雪剑法’里,最大的破绽在哪?”
张远望着远处云海翻涌的天际,那里有几只苍鹰正盘旋着寻找猎物。
“在于太过追求快。”
他缓缓道,“十三式剑招,招招抢攻,一旦被对方缠住节奏,就容易力竭。”
就像上月在襄阳城外,“断魂枪”
赵烈用一套“缠丝枪”
将他的剑势层层裹住,若非他冒险用剑锋在自己左臂划了道血口,借着血腥味扰乱对方心神,恐怕早已命丧枪下。
柳长风抚着胡须笑了:“可你偏要把这破绽当成杀招来用。
每次与人交手,都故意在前三十招留力,让对方以为能拖垮你,等到对方放松警惕,你再骤然提——这就叫‘以破绽养破绽’。”
张远的指尖在剑柄上顿了顿。
他想起昨日在藏经阁三楼看到的《武经总要》,其中一页用朱砂批注着“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虚虚实实,方为正道”
。
批注的字迹苍劲有力,正是柳长风的手笔。
“但有些破绽,是藏不住的。”
柳长风忽然敛了笑意,目光落在张远腰间的玉佩上。
那玉佩是块普通的和田玉,边角处缺了个小口,是去年他为了救个被马匪追杀的村姑时,被流矢崩掉的。
“就像你总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