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用空木箱搭成的简易桌子旁,借助一盏放在木箱上、光线昏黄摇曳的露营灯,低声地用泰语交谈着。
其中一个个子稍矮、但身形异常敦实精悍的男人似乎是他们的头目,他左边脸颊上有一道从眉骨一直斜划到下颌的狰狞刀疤。
在昏暗跳动的灯光下,如同一条趴在脸上的蜈蚣,随着他面部肌肉的牵动而微微扭曲,使他看起来格外凶戾,他叫坎昆。
另一个身材高瘦、脸色苍白的男人,正小心翼翼地解开自己左臂上缠绕着的、已经被暗红色血渍浸透的旧绷带,绷带下的伤口红肿不堪。
边缘外翻,隐约能看到里面泛白的组织,显然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甚至可能已经开始感染化脓。
第三个则是个看起来年纪很轻、顶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手指不停地、无意识地滑动着手中那部智能手机的屏幕,屏幕上幽蓝的光映照着他充满焦虑和不安的脸。
坎昆哥。
年轻人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用带着明显颤音的泰语小声说道,眼睛不时地瞟向地下室那扇紧闭的、厚重的木门。
穆拉刚才又来消息了,说城里的风声越来越紧,中国人这次像是彻底疯了,出动了很多明里暗里的力量,像篦子梳头一样在到处找我们
连他那边都感觉压力很大我们我们是不是真的要考虑换个更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坎昆闻言,从鼻子里出一声极其轻蔑、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冷哼,他用那双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眼睛扫了年轻人一眼。
用泰语低沉地回答道:怕?有什么好怕的?你小子跟了老大这么久,难道还没学会吗?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他妈最安全的地方!
那些愚蠢的中国人,现在肯定以为我们早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拼命往边境线那边的深山老林里钻了,他们的人力、资源肯定都投到那边去了!
他们就算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我们桑坤老大敢反其道而行,就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座离亚的斯亚贝巴不到三十公里的破教堂里!
这就叫灯下黑,懂吗?
可是坎昆哥年轻人张了张嘴,还想再争辩几句,但在坎昆那骤然变得凌厉如刀、充满了不耐烦和警告意味的目光逼视下,他立刻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悻悻地低下了头,继续不安地摆弄他的手机。
阿南的伤口,不能再这样硬撑下去了。
坎昆将目光转向那个正在艰难地给自己换药的高瘦男子,语气变得稍微凝重了一些。
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黑,流出来的脓液带着臭味,这是严重感染的迹象。
我们必须尽快搞到更强效的广谱抗生素和专业的清创手术器械,否则一旦引败血症或者坏死性筋膜炎,就算是真主下凡也救不了他的命。
那个叫阿南的高瘦男子抬起头,因为失血和疼痛,他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惨白,毫无血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他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还还能撑得住,坎昆哥。
关键是是那个中国女人,我们到底该怎么处理?
桑坤老大他他到底给了什么明确的指示?他费这么大周折,冒着暴露的风险绑来这个人,总不会就是为了杀掉泄愤吧?他到底想要从中国人那里得到什么?
坎昆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极度阴鸷和残忍的光芒,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角落里的刘玉听到。
尽管她知道刘玉根本听不懂泰语:老大要的,从来就不是那点可怜的赎金!
他要的是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中国人付出鲜血的代价!
深刻的、永远无法忘记的代价!
你忘了他们在金三角是怎么端掉我们最重要的提炼工厂的吗?你忘了我们有多少兄弟死在了他们的枪下,有多少条货路被他们彻底切断了吗?
这笔血债,只能用血来偿还!
这个女人,就是我们向中国人讨还血债的第一步!
一个警告!
一个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