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飞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般。
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小院子。
又是如何浑浑噩噩、凭借着一丝残存的本能,摸回到自己位于三楼的房间门口的。
他的大脑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堪比阿扎瓦地窖枪战般激烈、却更加混乱和荒诞的爆炸。
所有的思维、逻辑、认知,都被炸成了无数碎片。
在他的脑壳里疯狂地旋转、碰撞,出嗡嗡的轰鸣,却无法拼凑出任何有意义的图像或声音。
唯一清晰烙印在他意识深处的,只有黄雅琪那张冷静得近乎没有人类情感的脸庞。
以及她那句如同魔咒般、反复回荡的、石破天惊的话语——
“我喜欢上你了。”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追求……黄雅琪……追求他罗小飞?
这简直比他听过的最离谱的边境传说还要离谱!
比他遭遇过的最诡异的案件还要诡异!
这已经完全出了他三十年来建立起的、关于世界、关于人际关系、尤其是关于男女之情的所有认知范畴!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用房卡刷开了房门,踉跄着冲了进去,反手“砰”
地一声将门重重关上。
仿佛要将那个刚刚被颠覆了的、可怕的外部世界彻底隔绝在外。
他背靠着冰冷而坚硬的房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额头上布满了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刚才逃跑般疾走而渗出的冷汗。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远处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
投射进来一些微弱而变幻不定的光斑,在墙壁和地板上无声地流淌,更增添了几分鬼魅般的不真实感。
他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双手用力地插进自己的短中,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
他试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去分析、去理解刚才生的一切,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黄雅琪到底看上了他什么?他罗小飞何德何能?是因为这次立了功?
是因为老旅长赵天龙的青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根本无法理解的原因?
他想起岩罕那些挤眉弄眼的玩笑,想起赵部长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想起黄雅琪平时看他时,那似乎与看别人略有不同的、更加专注的眼神……
之前被他忽略或者强行解释为“领导关注”
的种种细微迹象,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串联在一起,指向了一个他之前连想都不敢细想的、可怕的可能性!
难道……那些都不是空穴来风?难道……黄雅琪对他……早就……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而更让他感到恐惧和无比压力的,是黄雅琪最后那句“追求你的机会”
。
以她的性格,以她的行事风格,她既然说出了口,就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不仅要面对李慕媤那边已然迫在眉睫的“双方父母会面”
的压力。
要承受内心对徐莎莎日益加深的愧疚和挣扎,还要……
还要时刻提防着这位背景惊人、气场强大、行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顶头上司,那不知会以何种方式降临的……“追求”
?
这简直是一场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生路的噩梦!
比他执行过的任何一次卧底任务,都要凶险万分!
就在他深陷于自我构建的、充满恐慌和混乱的思维旋涡中,几乎要被那巨大的压力碾碎时。
被他随手扔在床边、深陷在柔软被子里的手机,却再次不合时宜地、执着地震动了起来。
“嗡嗡嗡……嗡嗡嗡……”
那震动声,在寂静的、黑暗的房间里。
显得格外刺耳和突兀,像是一根不断试图刺破他脆弱神经的尖针。
罗小飞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暗中如同受惊的野兽般,警惕地望向床上那出声响和微光的源头。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再次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又是谁?李慕媤?来催促他给父母打电话商量春节事宜?还是……黄雅琪?有什么“补充说明”
?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动作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挪到床边,颤抖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