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以为楚倾有多高明见解的赫连汐挑眉毛道：“说了等于没说，人都是要死的，要是都像你这样的想法，不如早点自尽好了。”
“我的法子，在你的封地上无法长久，但……”公主殿下眉眼带笑，仿佛诱拐小女孩的人贩子，依旧是那句话，只是多了些许深意。“一个小小封地，就让你满足了吗。”
“你是说……”赫连汐立即反应过来，但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泄气道：“但不可能的，就算三哥登基，白麟把持朝政，朝野上下也不会同意，因为……”
“他们都是男人。”楚倾看着赫连汐，替她说出心里的想法。“生为男人的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属于女子的变法推行彻底。所以无论你如今多努力，你死之后，你一个小小封地法令也不会影响任何大局，最终消散在历史之中。”
明知不可为，赫连汐脸上却不见任何颓靡，“就算什么都改变不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青史之上，亡国之后仍然在苦苦坚持的文人武将比比皆是，他们到头来是什么都没改变，只是平白牺牲，但这些气节却成为后世的脊梁。女子，也该有属于自己的傲骨，而不是一味的娇柔。”
公主殿下侧眸看着一脸准备慷慨就义的汐公主，轻轻抬头，眼神深邃莫名，笑道：“是啊，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楚倾……她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道。
“你说，未来会出现真正的男女同权吗。”赫连汐突然感慨问道，显然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已经很久，但一直无人解答。
楚倾平静道：“世间哪里有真正的公平，不过若按照这样的世道发展下去，千百年后，将来女子的身份必定比男子更为金贵。”
“千百年……”赫连汐觉得有些荒唐，道：“这也能预料的到。”
公主殿下摊手随意道：“这又不难，如果世道一直男尊女卑，必定人人都愿意生男子而舍弃女子，那么未来的局面必定男子多而女子少。物依稀而贵，到那时，女子地位自然提高，而普通男子想要娶妻，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几千年弊端，只为后世女子的显贵。”赫连汐觉得有些可笑。
楚倾倒是十分淡定，“物极必反，天下万物皆是如此。男子将来会困在自己编织的牢笼里，辛苦耕营一生。至于女子，牢笼会打开，但有没有勇气走出去，就看她们自己了。”
赫连汐道：“能够不被礼教束缚，哪个女子不愿意走出。”
楚倾对于头脑简单的汐大公主很是无奈，“难道你没发现吗？男子之所以比女子更强，是因为接受的苛求和要求更多，而女子相对轻松一些，因为嫁的好就行。同样，想要得到平权，就必须先接受来自平权的压力。不想成为依附，女子就必须独自面对风雨，闯出一番人生。”
“可悲的是，就算压力相同，离真正平权，仍然十分遥远。”
赫连汐叹道：“你说的将来，太过遥远。千百年太久，我等不到，所以只争朝夕，这个世道，能够改变一点是一点。”
楚倾调侃道：“所以我说你笨不是没道理，只改变一点又有什么用。”
赫连汐不屑道：“总比你每天吃吃喝喝要强。”
公主殿下表情无奈，十分委屈道：“我吃吃喝喝还碍着你了，汐大公主真是不讲道理啊。”
自以为抓住楚倾把柄的赫连汐得意道：“双筷进食，凉凰公主真是令人大开眼界，知晓饿死鬼投胎是什么模样。”
说起刚刚的饭局，楚倾颇为难为情道。
“我只是不好意思直接用双手去抓。”
赫连汐眉角抽搐，这家伙是深山野人冒充的西凉公主吧。
两人交谈之间，宫道之上出现一个熟悉身影，在风雪中，独自朝她们走来。
楚倾和赫连汐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
望着来人，有自知之明的汐大公主不愿意碍眼，笑道：“看来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剩下的路，就让我三哥陪你吧。”
楚倾轻轻点头。
赫连汐转身离去。
对面，刚刚经历了大朝之争的赫连铮走到她的面前，轻轻停步，在风雪之中静静与她相望。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却仿佛隔了一道难以跨越的无形的屏障。
“好久不见。”他轻声道，依旧温柔，却不敢跨出那一步。宛如那天在云梦居之外出神许久，不敢踏入其中。
公主殿下向前一步，越过那一步之遥，来到他身边。带着几分俏皮，笑道：“其实也没多久。”
恍如隔世的赫连铮拿过阿瑾手中的纸伞，为楚倾遮蔽风雪，释然笑道：“是啊，其实也没有多久。”
伞下两人，一如当初。
至少，初心未变，仍可同行风雪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