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病就是来势汹汹。
方寡妇茶饭不思,人渐渐消瘦不说,不知何时竟毫无征兆的烧了起来。
这一烧就是缠绵不去,人也烧糊涂了。
原本只当了晕船治,问了船家要了干橘子皮烤热了敷在肚脐眼上,又讨了干姜片来让方寡妇含在嘴里。
谁知,方寡妇的晕船症状比起旁人来不知道严重了多少。
吐也就不说了,反正吃什么吐什么,到最后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
只能每日里喝些清淡的米汤。
人一下就瘦了下去,还渐渐烧了起来。
也不是高烧,就是低烧,摸着身上额头都是烫的,人也不糊涂,只是没力气没精神。
渐渐的,说话都懒怠了。
这下可把临春几个吓坏了。
林婆子坐在方寡妇的床头不住的抹眼泪,直嚷着对不住儿媳。
她何曾心里不明白。
这些年家里穷,这穷人家家的饭都吃不饱,一个个的面黄肌瘦,可偏偏连病也不敢生。
儿媳这些年便是连伤风也不曾过,便是上次被那李三砸破了头,吃了明光道长的药养了一两个月身子骨反倒比从前更好了。
怎么就一上船就病了?
而且,还是病的这般严重?
根底还不是因为她那个不孝的儿子嘛?
林婆子的一颗心像是在油锅里煎一般,一边是以为死了其实还活着的亲儿子,一边是相依为命这么些年比亲女儿还亲的儿媳。
她真也左右为难,哪一个都放不下,哪一个都舍不得。
无量天尊,倒是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这一个病的,一个急的哭,这在水上面,临春还真怕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
只好说好话哄她,“阿婆,我问了船家,有些人晕船症状是比旁人严重些的。船家说了,再半日前头就要停靠码头补给,等到了那时候,我就上岸去请大夫来给娘看病。那可是扬州城呢,多大的地方啊,阿婆,你就放心吧,肯定有好大夫能治好娘。”
嘴上是这么说,其实临春也知道,方寡妇这病不是晕船的缘故,还是心病。
石贵没死还做了旁人家的赘婿,且还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却压根不记得她们一家子在吃糠咽菜过苦日子。
这已经不仅仅是个笑话了,对方寡妇而言,她自觉她的坚持和付出都成了一场空。
这才是对她最大的冲击。
临春相信,若不是对着石贵有很深的感情,方寡妇当年就坚持不下来。
设身处地替方寡妇想想,换成自己,临春敢保证若是石贵就在跟前,她都能打破他的头。
好一个无情无义的畜生!
可哪怕心里真这么想,方寡妇都不能吐出口一个字。
还偏偏要为了婆婆和儿女,忍辱去京城,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来。
这憋着憋着,晕船不过一个起因,紧跟着就发了出来。
临春瞅着,虽然一直烧着,可方寡妇的精神气还不是很差。
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更何况,这心事若是一直憋着不发出来,时间久了反倒不好。
还不如就跟这次一样,看着凶险,其实反倒对方寡妇是好的。
方寡妇本来圆了些的脸又削了下去,额头上还敷着条湿帕子,人说话都有些懒洋洋的,还笑着安慰林婆子,“娘,我无碍的。不过是晕船晕得狠了。”
林婆子抹着眼泪,“我知道你心里恨啊,我都懂我都懂……你是为了我这死老婆子生生忍了这委屈,我……”
说起来,虽然是自个的亲儿子。
虽然是这死而复生,说起来也是十分的惊喜意外。
可林婆子也不是真的愚昧无知到那种程度的,既然儿子活着,这些年又不是坐牢,怎么就不能托个人传个信回来,告诉一声平安?
林婆子是不愿意去想,她如今,只想亲眼看一眼儿子,看他真活着,没缺胳膊少腿的那就成了。
日后他过他的阳关道,她们一家子走那独木桥,互不干扰。
方寡妇无奈一笑,“娘,看您说的,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这么些年了,不敢夸口说一句我自个的功劳苦劳,可总也得在贵……贵哥面前哭两声不是?”
“我若不去,我这功劳苦劳的,可不就没人说了?”
林婆子知晓儿媳是在哄她,抹着眼泪面上到底笑了,“你要是真想讨个公平,那你可得赶紧好起来。不然,这病恹恹的,到时候靠我和临春,可帮不了你。”
临春倒是在心里头叹气,这讨个公平……还不知道京城那头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这王忠看着和气恭敬,实则这嘴跟蚌壳一般,她几次借了机会旁敲侧击,总也一句话都套不出。
大约是套话次数多了,王忠知道她精明,竟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