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将那帖子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遍,字迹潦草,看得出是才学会写字没几年的,这歪歪扭扭的很不成个样子。
门千总?
好歹也是个六品官。
他石贵一个乡下穷小子,怎么就能坐上这把椅子?
温颂来了兴趣,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石贵无声无息消失了这么多年,石家人早当他死了,清明的时候还去祭他的衣冠墓。
这突然他自个就冒了出来,还自称是临春的爹。
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他人在哪?”
没想到世子爷居然真的会问这人,温福捏捏袖子,好险这五十两银子倒也没白收他,“就在府门外头候着呢。”
温颂起身掸了掸下摆衣裳,“让他进来。”
见外人自然不能在自个的书房,温颂让温福带着石贵进了见客的花厅。
石贵给温颂的第一印象,便是像。
不说旁的,眉目间与临春有八分相似。
本来温颂不信的,见了石贵本人,竟信了六分。
石贵身材瘦削干瘪,个子也不高,面白无须看着竟有几分娘气,一张脸却是笑呵呵的,“世子爷,冒昧叨扰了!”
温颂语气不咸不淡,“石千总?”
石贵却像是丝毫不在意温颂的语气一般,笑的又恭谨又讨好,“不敢当世子爷这么称呼,世子爷直呼在下的名字就成了。”
“石贵?”温颂眯了眯眼尾,看似不在意,其实却在看石贵的反应,“你说你叫石贵,你女儿叫石临春?”
石贵躬躬身,笑道:“石贵正是在下,在下正是石贵。石临春正是在下的女儿。”
温颂却皱了眉毛,“这天下同名同姓的有不少,你说你女儿叫石临春,可怎么你女儿就和我是旧相识?石千总好歹也是有出身的人,怎么就这样不拿自个女儿的名声当回事?”
石贵却直笑道:“世子爷说的是,这天下同名同姓的有不少,可旁人怎么会和世子爷打过交道呢。这明人不说暗话,我祖籍河南却曾在三合村落户……这三合村世子爷也待了不少日子,想来这也才没几日,世子爷必不会忘了吧?”
三合村。
温颂的眉心突突跳了起来,难道说这个石贵真的是临春她那已经死了的爹?
可石贵当年战死,石家人还收到了抚恤的银子。
那么眼前的这个自称自个是石贵的男人,究竟是何方妖魔鬼怪?
“我认识的石临春石姑娘,她的父亲为国而战战死沙场,可石千总?”
温颂一脸的疑惑,“怕是石千总弄错了吧?”
石贵却皱了眉毛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不瞒世子爷,在下真就是临春她爹,当年其实在下并没有死……”
接下来,石贵就给温颂说了一段往事。
“当年边境一战,在下身受重伤,晕死在死人堆里。只是在下运气好,被蛮子刺的那一枪偏了些,没刺中在下的心脏。”
“等在下从昏迷中醒来,却正逢蛮人清扫战场。在下为了保命只好悄悄躲藏,却在无意中发现了当时的先锋营营长王六柳,他与在下一般都是身受重伤却未身死。在下不忍心丢下他一人等死,便强撑着背了他一同逃命。”
“当时战况惨烈几乎全军覆灭,而蛮人一路南下,为了保命在下只能带着王六柳一路往回逃。”
石贵满脸唏嘘,一脸回忆模样,“当时在下身上也没有银子,一路带着王六柳是乞讨来的京。好容易来到京城,那时战事已经平歇,在下再设法打听,却发现自个的名字已经上了战死名单。”
“在下名叫石贵活着倒像真是个死鬼了,天下之大无处容身。”
“后来王六柳感恩在下救他性命,倒是托了关系又让在下重新在西郊大营落了军籍。”
“京城大却居不易,为了活下去,这些年在下一直在西郊大营努力挣扎,好容易才从底层爬了上来,才有闲心去打听过往家人。”
说到这,石贵又是一脸惭愧,“只怪在下,当年做那马前卒大头兵,在战场上便是那冲锋陷阵的弃子,在下只恨命运不公,这些年只顾自个出人头地,却忘了自个的家人。”
“直到这次世子爷立功回京,名动京城,世子爷的故事也是在民间流传,在下这才知道原来世子爷竟与我那数年未曾谋面的女儿是旧相识。”
石贵的脸色变幻之快,实在是温颂生平所见之首。
说到这里,石贵又是一脸的慈爱与羞愧,“在下冒昧前来打扰世子爷,实在是内心日夜愧疚难安,想向世子爷打听打听我女儿她好吗?”
当年石贵参加的那一场仗,温颂也知道,是近些年最惨烈的一次大战。
当时的左大将军徐烈领兵四十万,在边境与北蛮大战,却被北蛮人使诈引着深入了北蛮人的包围圈,四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