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平常心满意足地走了。
原本先前和临春签约的时候,还担心每月包她三百斤的炒瓜子销不出去,如今有了悦香楼这么个大主顾,人家轻轻松松一下就要了五百斤的货,他还有什么好愁的?
送走了宁平常叔侄两个,温颂也准备告辞。
这些日子,温颂经常在石家出没,临春与他也比先前更熟稔了些。
见他要走,连忙喊住了,临春先转身去了屋里拿了个竹篮子出来,“早上刚做好的青团,有咸有甜,你带回去跟明光道长他们分一分。”
温颂如今住在道馆里,道士们吃什么他也吃什么,反倒是到了石家帮忙偶尔还能尝一尝肉味。
石家人也客气,感念他日日来帮忙,倒是见天的让他带些吃食回去。
温颂习惯了,只说了一声“多谢”,便取过了临春手上的竹篮子。
临春送他到门口,一路沉默。
石家小院才几步路的功夫,眼见到了门口,温颂就要告辞。
临春犹豫再三,突然脱口而出问道:“你的病……”
当初她和小虎子在平安观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可不就是特意来寻明光道长治病的?
这些日子,她也仔细观察了,见他面无病色并不像是个有顽疾在身的人,可若说是病治好了,他不早也该回家去了吗?
总不可能真要留在这牛头上的平安观里,当一辈子的道士吧?
想到这,不知道为了什么,临春心头忽然有些黯然,他……总归是要走的,他终不属于这个地方。
心头莫名黯然,临春心知肚明。
这些日子常常见到,她便是个木头人对着这么个人,也该动了心。
不过,在这个世界里,身份地位便是天大的坎,她越是在这世界生活的久了,越是明白这一点,尤其是决定买人之后。
她承认了这个世界的不公平,也遵从了,那么自身也得接受这种不公平。
她和温颂……
临春心里狂摇头,暗骂自己鬼迷了心窍,她暗自的喜欢而已,温颂从来一如先前一般的淡然自持,她居然敢想到什么“她和他”?
临春自个在心里纠结着,面上表情未免有些微妙,温颂倒是误会了。
只以为临春在担心他的“病”,冰冷的心田悄悄涌过一阵暖流,温颂微微一笑,居然破天荒的解释了起来,“其实,我得的不是病,我是中了毒。”
中毒?
临春的杏眼瞪的溜圆,“怎……怎么会是中……中毒?”
眼前的丫头个子不高,此刻抬着头又瞪圆了眼直盯着他看,大大的黑色眼瞳里满满都是他的倒影。
温颂不由想起了一种生物,猫。
心尖仿佛也被猫爪子拂过一般,有点麻麻还有点刺痛,但是意外的有一种莫名的柔软。
温颂的声音也跟着柔软了起来,“是啊,中毒……不过,明光道长的医术极好。你……你放心。”
他的声音柔和的仿佛春风拂面,临春的脸颊莫名有些发烧,“这就好,这就好。”
心里却有些沉重,中毒。
她从前只想着温颂有这样的气度,怕是一般的人家是养不出来的,更多的却没有想过。
可中毒,不是生病,一般人会轻易中毒?
只怕他的身份会更超出她的想象。
临春还在暗自猜测,温颂却又看着她温声说道:“你今日选的这两个下人不错,不过,这两人从前在县官府上做过事,怕是见多了龌蹉心里别有计较。你只要记得,你是主家握着她们的卖身契,恩威并施,量她们也翻不出天去。”
虽然方才临春选人的时候看着十分精明的样子,他却知道这丫头心软得很,先前也不知道自个给自个做了多少功夫才选择了买人。
这买了人来,若是主家性子太软和了,惯得没样子,怕是到时候奴大欺主。
临春听他提醒,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便点头应了,“好,我知道了。”
在门口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了,临春再不好厚着脸皮与温颂闲话,便住了脚,“这些日子,可麻烦你了。”
温颂便想起了自个今日洗碗的事,手上似乎又黏腻了起来,不过此刻他心情极好,倒不觉得难忍了。
“无妨。”
想起方才宁平常说的,五日后要交五百斤炒瓜子的事,温颂看看临春的小身板心里有点酸涩,“正好买了人,这几日你也别累坏了自个。我听明光道长说过,你过年的时候才得过一场大病,可千万要小心些。”
他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对她说过这许多的话,临春心里好像装满了肥皂泡泡,只要心一跳,这些肥皂泡泡都会飞起来爆裂开来,全是欢喜。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吧?
明明知道她的这份喜欢是不可能开花结果,可临春目送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