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登记造册的事又麻烦还要来回跑,这也不说了,还得花上几个钱,赵三却自个讨了去。
临春见赵三言辞诚恳,又让了一步,知道怕是再还不了价了。
犹犹豫豫的,几次张口欲言又被临春给吞了回去,好半天才见她咬紧了腮帮子从牙缝里吐出一句,“好!那这登记造册的事就托给里正爷您了!”
其实是比她心理预期的便宜了不少,她本来打算八两银子,便宜了足足二两银子。
只不过面上还是做足了样子。
这是同意买了那整块地了?
赵三心里虽然早有预感,可就这么眨眼的功夫真就拍板定了下来,可比旁人痛快多了。
也不由心里暗暗吃惊,和站在他旁边一直沉默着的洪如娘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朝临春笑道:“这感情好!这衙门里头我还认识一个师爷,若是临春你方便的话,我下午就能帮你把这事给办好咯。”
什么若是临春你方便的话,其实就是婉转地问临春能不能把事给定了。
只见临春从怀里掏出了个深蓝色的钱袋子,握在手心里摩挲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解了开来,从里头掏出了几锭碎银子。
眼见着这钱袋子慢慢就瘪了下去,赵三和洪如娘都暗吐一口气。
他们也是人,也会眼红妒忌。
虽然六两银子对他们夫妇两个而言,不算太多,可对石家而言呢?
半个多月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方寡妇为了欠李婆子的那半两银子,当时可不是还闹得要死要活都闹到他跟前来了呢!
如果石家真的一下子就大发横财了,赵三只怕自个心里也会受不住。
临春将那几锭碎银子推到了赵三面前,咬牙道:“里正爷您一片好心,这地的价格说到哪里去都只会夸您为人心善。我要再不明这个事理承了您的情,那可真就是个傻子了。”
说完,临春又苦笑,“说起来还是我运气好,正好手头上就有这么点银子,刚好全用来买这块地了。”
眼前正事谈完了,洪如娘是怎么也压不住自个心里的好奇,笑着走过来拉了临春的手,“好姑娘,瞧你说的客气话,你赵三叔不过白做的人情而已。”
又话锋一转,“倒是你了,这六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可不少呢,一下子拿出来家里可着紧?若是着紧,就跟你婶娘我说一声,能帮的婶娘一定帮。”
若是换了旁人,必定被洪如娘的一套话给哄的感激涕零,可临春却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这是在套她的家底呢。
临春心里明白,面上却感激道:“那可承了婶娘的情,若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一定来找婶娘帮忙,只是到时候婶娘可别见了我就跑。”
谁都听的出临春说的是客套话,洪如娘心里暗暗吃惊。
这买了地也就算了,建新屋可得花不少银子。
也不知道这石家买了地是立刻就建屋子呢,还是再等等?
若是马上就要建新屋,这石家可真是了不得了呢。
这么一想,想打听石家底细的心思就越发旺盛了起来,洪如娘笑着点了点临春的脑门,“你这小机灵鬼……我可是都听人说了,你如今可有出息了,上次你带来的那个青团我可知道了,要卖两文钱一个呢。卖青团也就罢了,我还听说你家在码头上都开了食摊呢。你倒是跟婶娘说说,你怎么就这么有本事呢,也好让婶娘跟在你后头学一学。”
说完了洪如娘一双眼睛就直直盯着临春看,好像就是等着临春回答她。
这话一问完,就是赵三抽水烟的动作都缓了一缓。
临春知道自个掏出六两银子来买地,虽然这六两银子在有些人比如赵三和洪如娘夫妇两个的眼里并不算什么,可结合她家从前的情况未免就有些扎人眼了。
这洪如娘问出口也好,她是里正娘子,从她嘴里说出去总比旁人家在背后猜测的好。
临春想了想,就苦笑道:“看婶娘说的,我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偶然间做了那青团出来。婶娘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什么情况,实在是被逼的没法子,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不瞒婶娘,那次我娘和李阿婆为了那半两银子的债我娘都想自卖自身了,若不然又怎么会想着去码头上做买卖。”
“婶娘也别听人说我家如今如何如何,每日早出晚归的,我娘还被人打破了头,赚的都是点血汗钱。”
与其被人在背后胡乱猜测,东家传西家,什么话到最后都变了味,还不如她自个亲自来说。
临春的眼眶慢慢都红了,拉住了洪如娘的衣角哽咽道:“婶娘是没瞧见,我娘的头上破了那么大一个洞,血流的跟什么似的,若不是明光道长只怕我娘就……”
想起那天的惊心动魄,临春心里还是一阵阵的后怕,眼泪货真价实地流了下来。
“道祖保佑,我娘没事,可如今也只能躺在**好生将养,就是日后只怕也是干不了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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