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温颂到底会不会推车,到底是个年轻男子,天生力气上就比临春要大。
这车虽推的艰难,到底还是勉强蹒跚前行。
临春是差不多都快走到码头上才醒过神来,她怎么就忘了,这个温公子可是道地的公子哥,会推这独轮车吗?
连忙回头,就看见那推着独轮车的人那一张白净的脸已经绯红,额角也有汗滑落,身上蓝色的道袍颜色也有些发深。
不过,居然没有拉下。
真的就这样推着车,一声不吭一路已经走到这了。
因为离得近,临春甚至能听见他在微喘,一时间心脏莫名缩紧,像是被强电击中了一般。
临春有些想笑,心间又有淡淡的感动渐渐盈满,竟忘了先前自个究竟是为何而窘迫了半路。
也不说二话了,临春转身走到温颂旁边,“换把手吧。”
温颂汗流浃背,这一刻他是真的体会了何为“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可此刻临春说要换手,难道是见他狼狈瞧不起他?
斜眼睨了一眼临春,温颂又抬头专注前方,“不用。”
临春明明见他额角青筋都爆起,知晓他已经吃力了,偏死鸭子嘴犟,又好笑又好气,“真能行?”
温颂从鼻间轻轻哼了一声,“怎么不行?”
他从小在府中便常见因为父亲左右逢源,自个母亲暗自抹泪的场景,知事之后便将男女之事看得极淡。
更别说**了,按理他这样的年纪,府里也早早安排好了伺候的丫头,他却嫌麻烦,通通赶了出去。
到此时还是个童子身的人,却也知道男人最不能承认的便是“不行”二字。
赌了气一般,咬紧了腮帮子,温颂脚下生风将独轮车推得飞快,倒是一下子超了临春许多。
落下个临春在后头“哎呦哎呦”地叫,却头也不回。
临春好气又好笑,赶紧也追了上去。
本就快到了码头,这样加快了脚步,不过一歇功夫,就到了石家食摊的门口。
临春赶到的时候,就见董氏和小虎子都在从独轮车上卸东西,而温颂毫无形象地坐在食摊外头摆放的条凳上,正挥手当扇。
董氏大约是急着卸东西好做快餐,也没顾上给温颂倒杯水,小虎子更别说了,本就是个孩子,这下自个也在干活根本就忘记了礼数。
临春朝董氏打了个招呼,就绕到食摊里头,寻了大铜茶壶来,给温颂倒了满满一杯温茶。
这茶说是茶,其实不过是临春自个闲着的时候炒的大麦茶。
毕竟茶叶精贵,便是粗茶也贵的紧,谁又不爱喝个茶?
再说这茶水又是免费供应的,若是人人都来喝茶,怕是供不起。
临春干脆便自家炒了这大麦茶出来,又解腻又好喝,关键还不贵。
温颂不知是因为已经吃过了临春做的饭菜,知晓她手上功夫干净利落,还是信了临春。
接过大茶碗,只道了声谢便捧着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实在是累惨了,他打小到如今也未曾干过这样的粗活,此刻倒是有些像那些粗鄙农夫一般,喝着未名的茶水,用的是粗瓷大碗。
可这么一碗有着粮食焦香味温度适中的茶水喝下去,两腋也生风,又是细细密密的一层毛汗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真是浑身轻松,说不出的舒坦。
温颂甚至想叹气出声,大赞一声“好”,到底还是忍住了。
只是将喝空的碗递给了临春,温声夸了一句,“倒是未曾喝过这种茶,很好。”
临春自家知晓,她怕是真的对这个人动了心,她是大方的性子,知晓动了心便是动了心,虽明知不会有结果,可自个的心却是她拦不住的。
既然拦不住,那便大大方方的。
喜欢一个人,是由心动。
只是,她的喜欢,只是她的喜欢,本就不关碍旁人什么。
也不必求什么结果,就像树会发芽也会开花,可开了花也自然也会落败化作春泥。
就这样自然而然,她不强求,只唯心。
想明白了,临春反倒自然许多。
闻言只是一笑,“这是我自家炒制的大麦茶,不值什么,不过能消渴解腻罢了。你若是喜欢,待会儿我给你包上一包,你带回观里和明光道长分着喝吧。”
温颂有些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怎么态度转变得这样快?
他微微垂下眼眸,睫毛在脸颊上便投下些许阴影,让临春有些艳羡……一个男子,有这么长的睫毛作甚?
温颂不知临春心里正在想些什么,临春大方了他却莫名有些别扭,“你亲手制的自然是极好的,如此多谢了。”
临春见他额上还在流汗,知晓他累极了,便又给他倒了满满一杯大麦茶来,“如今也不忙,你先坐着歇会儿。”
说完,她也再没空闲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