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小虎子早耐不住了,要不是随着长辈一块在人家家里像模像样地做客,方才听见王二牛声音的时候,他就早扑过去了。
别说乡下人淳朴什么的,势利眼哪里都有。
因为石家穷,且石家没个成年男人,所以村里有些同龄的孩子都不愿和小虎子玩。
就是有些愿意和小虎子玩的,还免不了要欺负他。
也只有王二牛对他最好,最耐心,跟个大哥哥一样带着他玩,教他爬树、凫水,还会教他怎么捉泥鳅、翻螃蟹。
总而言之,王二牛可以说是小虎子最喜欢也是最崇拜的玩伴。
王二牛听见声音一愣,这不是小虎子的声音吗?
可这几日小虎子不是说他家有事要忙吗?怎的这会子又跑到他家来做客了?
这堂屋里头好好坐着,他娘还陪着呢,不是做客又是什么?
可是石家有什么事了?
还没等王二牛想明白,就听见姚氏在叫他,“这孩子傻乎乎的,怎的见了人还不叫人呢?”
王二牛这才看见了坐在姚氏对面脸上带笑看着他的林婆子,见是林婆子,王二牛黝黑的脸上不觉泛起了点红。
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搓自个裤边,王二牛低着头喊了一声,“林阿婆!”
原来是林婆子带小虎子来家里做客,王二牛才不觉得奇怪。
也不是旁的,主要是石家有那个人在,只要想到与她有关的事,他就难免会紧张,会瞎想。
林婆子笑眯眯的应了,“二牛啊,最近怎么不见你到我家找小虎子玩啊?”
王二牛低着头,想着自家总是有事没事去石家找小虎子的目的,耳尖都红了,“因……因为小虎子说……说最近您家里忙……有事……”
这一心虚说话就有些磕巴,林婆子还没笑呢,姚氏就先气笑了,“这孩子,也不知道像的谁?我和他爹吧,他爹虽然老实可说话还是清清楚楚的,我就跟更别说了,从前还没出嫁的时候人家就说我说话跟放鞭炮似的。偏到了他这里,竟连个囫囵话都说不清了!真是气死个人了!”
林婆子失笑,指着姚氏笑话她,“你啊你!怎么这么好的孩子,老老实实的,到你嘴里就啥也不是了?”
姚氏苦笑,“你说我家大牛是被人在背后胡言乱语给害了姻缘,这是一桩事,可若是这小子因为说不全个囫囵话,又被人嫌弃,到时候大的小的,可不是要生生急死我?”
这儿女生来都是债,姚氏旁的都不怕,只担心两个儿子的婚事。
大的就别提了,总之艰难。
小的呢,也有问题。
这还小着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中人家了,那时候石家的临春才多大啊?
这偏这个傻小子,就这样傻乎乎的自个看中人家了。
也不告诉别人,想着人家,又不敢去说,只好去找人弟弟玩。
姚氏在心里直扶额,那时候小虎子才几岁,还穿开裆裤流鼻涕的时候吧?就缠着人小虎子不放,天天带着他上山下水的玩。
为的啥?
不就是为了每次找小虎子和送小虎子的时候,能偷偷看人一眼吗?
她姚金花不说大话,也是个伶俐人吧,也不知道是有身子的时候少吃了啥,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实心眼的小子。
可话说回来,石家临春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这姑娘是个本分的,也是个孝顺的,若是换了旁人家,她也就顺着这傻小子的心意了,早早替他定下来也就罢了。
反正乡下人家,亲事定的早些也没啥,不见还有人定娃娃亲的吗?
可不巧就不巧在这,临春偏是石家人。
这石家……姚氏叹口气,也是无奈。
若是穷些也就罢了,她家条件好,能帮衬就帮衬点。
慢慢的,日子也能带着过好了。
可石家既穷,还不光是穷。
不是她嫌弃人石家,实在是这一家子的孤儿寡母,谁家娶了石家临春,可不就是摊上一堆甩也甩不脱的包袱?
便是姚氏再能耐,她也打心底里不同意这桩事,不愿意结这个亲。
因着二小子的心事是她看出来之后硬逼着问出来的,二小子害羞,只以为她知道了便是同意了,从没问过她的意思。
她便拖着,从来不提这事,也不说穿。
她就怕二小子要犯牛脾气,到时候不好收场。
可她也愁啊,这孩子一天比一天吃得多,长得壮,眼看着就要到能成亲的年纪了。
她这样一天天的拖着,可能拖的时间也不多了的啊。
真真是儿女都是债,可怎么好?
每每想到这,姚氏都觉得自个的头发又多白了几根。
谁叫是亲儿子呢?做爹娘的,只要不是黑了心肝的,哪个会不替他们多考虑考虑,多思量思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