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寡妇哪懂啥药,使劲回想了下才说句:“我哪听得懂?依稀记得有什么黄芪、枸杞的。”
黄芪和枸杞都是好东西,相对来说却没有人参阿胶来的昂贵,临春想想估摸出了个数,“要不咱们给个一两?”
一两不算少了,从前没明光道长的时候,请的乡下野大夫,诊费加上药钱最多也不过给个几百文。
方寡妇没什么不舍的,先不说明光道长医术高明,请他看诊自然比旁人更该多给一些诊费。
再者,从前林婆子和临春病了,也不知白吃了多少明光道长的药。
论起来,别说一两,就是十两也该补给明光道长。
“你算的很是,只一两会不会少?要不咱们还是问问道长?”
方寡妇不愁别的,只怕给少了。
临春想想,“明光道长不是旁的人,他给咱们看病,难不成是为了赚银子?若是问他,怕他连一文都不肯收了。咱们也不论这一两究竟是多还是少了,日后我常做些素点心送去观里尽尽心,也叫阿婆常去平安观里添些香火钱。”
这话说的在理,方寡妇连连点头。
临春又掏了一两银子出来,并着准备还温颂的一块碎银子,揣在怀里跟着方寡妇去了堂屋。
堂屋里头,林婆子正拉着要走的明光道长不放,非要留他下来喝茶吃晚饭。
明光道长连药钱都不打算收,又哪肯留下来吃晚饭?
先不说石家艰难,就是方才他看病的那位老妇人,依稀听方寡妇也喊她“娘”怕就是方寡妇的亲娘了。
这老妇人身子虚弱就是吃了药再好好吃几日饭,也要好生将养一段时日才能下床,这住在石家吃在石家,石家的负担又重了。
他如今一个身无长物的“贫”道,倒是有心帮衬一二,却也是有心无力。
只能给些药聊表寸心,可若是他加上温小子一并都留下来吃顿晚饭,石家人一定会尽心准备,可他又哪能吃得安稳呢?
“吃饭就不必了,喝碗茶老道就该回山上了。”
明光道长无论如何也不肯留下来吃饭的,林婆子无奈,只好又给明光道长并温颂一人倒了一碗酽酽的茶,又去瓮里抓花生瓜子。
“饭不肯吃,茶总得多喝几碗吧?道长您吃,这都是临春那丫头买的,小道长您也坐,尝颗糖甜甜嘴。”
林婆子说了还不算,抓了一把临春买来哄小虎子的糖块就往温颂手里塞。
温颂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还是在明光道长笑眯眯的注视下从林婆子手上接过了这把黏糊糊的糖块。
明光道长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意有所指道:“小子,你可真得好好尝尝这糖。这糖啊,比旁的什么的可要甜多了。”
温颂满脑袋问号加叹号,真的比旁的都甜?
比他府里的那些牛乳花生糖、雪片糖、洋糖更甜?
温颂不信,肯定是这老道又想捉弄他,可又有些好奇,禁不住真从手里捡了一块看着黄澄澄卖相就不怎么好的糖块送进了嘴里。
刚一进嘴舌尖一顶那么一抿,温颂就觉得自个的牙快被甜倒了。
这都什么糖啊?
能甜死人,还黏,他的门牙都快被这糖块给黏掉了。
温颂觉得果然明光这老头就是在捉弄他,这糖的确甜,他可还真从没吃过这样“甜”的糖。
见温颂分明难受到了,可脸上还是一根毫毛都不动的面瘫样,明光道长忍不住叹气轻声道:“小子,说这糖甜,是因为这糖是这些百姓们用双手辛苦挣钱买回来的。这糖里头,都是他们的汗水。他们轻易不舍得吃,却舍得大把大把的用来待客,你吃了这糖,应该觉得心里甜啊。”
温颂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可当看到立在一旁含着手指吸着口水死命盯着他手里那把糖的小虎子,似乎有些懂了。
沉默了一瞬,温颂悄悄把手递给了小虎子,“来,咱们一块吃。你家的糖……很甜。”
听温颂夸他家的糖甜,小虎子被林婆子分走自个糖的不悦立时没了。
他还记着温颂的好,歪头一笑,“少爷,我家的糖甜,您就多吃点。”
一边喝茶一边用眼角看着温颂的明光道长,突然有些欣慰。
他是改变不了天下格局,改变不了百姓现状,但他可以教人。
温小子人品不差,身处那样复杂的环境,也没有养坏了他的心性。
只是他从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的庶民,难免有些四六不懂。
可若是好好教他,他势必会与从前不同。
他身处的位置,日后的地位,都决定了他在庙堂上有一定的发言权和能力。
若是日后他有心出力,自然能替天下的黎民百姓谋一点福利。
这天下的百姓太苦,上位者只要施舍一点点的福利,对他们而言便是天大的福利。
明光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