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春也听见了,见屋门外头立着的那妇人,也是瘦的可怜。
看着跟方寡妇差不多的年纪,两个模样都有些苍老,猜这人应该就是自个的舅母董氏。
正想上前见个礼,就见方寡妇转身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董氏的手,急声问道:“大嫂,娘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赶紧请大夫来啊!”
董氏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甩开了方寡妇的手直接走到了那老妇人的床前,“能有什么病?饿病算病吗?”
“娘,您醒醒。方才我去刘家要了点米汤回来,您起来喝点也能撑会儿。”
相比对方寡妇的态度,董氏对那老妇人的态度算是好多了。
将手上一只破碗放在了床头缺了腿的矮柜上,董氏又扶了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的老妇人半坐起来,只装了半碗的米汤一滴不剩全喂进了老妇人的嘴里,她自个一口都没喝。
临春在一旁,都能听得见董氏肚子里跟雷鸣一般,可见也是饿得很了。
可就这样,她都能将讨来的这么丁点米汤全喂给她的那个外婆,可见人品了。
方寡妇见那米汤淡的能照出人影来,里头真正的连粒米也没有,又忍不住想哭。
董氏喂完了婆婆,就朝方寡妇说道:“你又来又有什么事?你是要当着娘的面说,还是出去说?”
总归家里都这样子了,杏花她爱回来就回来,反正她是一文钱都没有。
想着刚绣好的那几块帕子,还准备去绣坊里换了钱来,谁知晓那个天杀的竟又摸回家来,寻淘不出钱竟把她绣好的那几块帕子给偷了。
就连家里那条狗,也被他一棍子敲了背去卖肉了。
可怜那条狗,瘦的皮包骨站起来都要摔了,他还想着去卖肉,那狗身上不知道能不能有二两肉?
越是想这些糟心事,再想想她的全哥,董氏的脸连发难看,冷的都能刮下霜来。
方寡妇见自个的娘喝了米汤似乎好了些,正躺着似乎睡着了,也不愿意吵她,就跟着董氏往外走。
董氏见方寡妇跟了出来,开门见山道:“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这个家里一文钱都掏不出来,如今你也看见了,总该死心了吧?”
方寡妇哭的眼睛鼻子都红了,哽咽着朝董氏深深一福。
董氏不知所以然,冷笑着往旁边让一让,“你这是干什么?求我也没用……若是求人有用,我早就去求人把我的全哥送回来了。”
想到全哥,董氏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方寡妇鼻音重得话都快说不清了,可她还是朝董氏道:“大嫂,这一礼是我欠你的,我谢谢你这些年替我这个不孝女儿照顾我娘。”
董氏面无表情,“她是你娘,也是我的娘,用得着你谢?”
她嫁进方家这么久,婆婆是个好的,待她一直不错跟亲闺女似的,虽然她恨毒了方大这个天杀的,可也不能怪到自个婆婆身上。
再说婆婆也苦,自个的亲儿子变成这样,命根似的孙儿也被自个的亲儿子给卖了,简直是挖了她的心肝,眼睛都生生哭瞎了……也是可怜人。
方寡妇被董氏的话噎得不行,她虽然对外人可以泼辣,可这是自家人啊,而且还是她十分感激和对不住的亲大嫂,再怎么也不好怼回去。
气氛就尴尬了起来,临春在一旁看着,算是有些看出来了。
她的这个舅母是个好的,单就那碗米汤就能看出来一个人的人品了。
至于说她装,临春觉得不可能。
看董氏对方寡妇的态度,恨不得方寡妇立时就走老死不相往来最好,就这样还要在她和方寡妇跟前装什么?
只怕也是被个生活磋磨的可怜人,才逼得她这样冷情冷性,都不像个鲜活人了。
临春咳了一声,“娘,咱们不是带了点炒米粉来吗?让舅母和外婆都尝尝味道。”
方寡妇恍然大悟,暗骂自个是不是傻了?
分明带了这许多东西来,方才却跟傻了一样就眼睁睁看着老娘喝那米汤,看大嫂饿肚子。
其实倒也不是方寡妇傻了,实在是一时间惊住了。
这下得了临春提醒,方寡妇连忙一拍脑门,“对对对!还有红糖!这个好,补人!大嫂,家里有热水吗?我泡一碗红糖水好给娘喝!”
这下轮到董氏有些看不明白了,炒米粉、红糖,这些都是精贵东西,可前次杏花上门的时候不还是哭哭啼啼来借钱的吗?
怎么才几天功夫,怎么就又是炒米粉又是红糖的上门来了?
这是自个的娘家,方寡妇也不等董氏回话,自个就从堂屋桌上堆着的那一堆东西里把那装着炒米粉和红糖的纸包给翻了出来,熟门熟路地提着去了厨房。
临春见董氏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知晓她是觉得古怪了。
毕竟先前方寡妇上门是来借钱的,转眼又跟衣锦还乡一样大包小包上门,这其中的转折一般人